第二十章 下一刻来临之前(第3/6页)

大家哄堂大笑,泡沫继续讲着行程,相较于阿风他们在孤峰营地的艰苦枯燥,他们的经历显然有趣得多,一个个陌生而遥远的地名从泡沫嘴里说出来,一张张图片在投影仪上显示着:

在东达山他们遇上漫天风雪,只能小心驾驶龟速前行;在怒江九十九道拐上,大家都有点疯狂了,追逐速降,大呼过瘾;去古冰川时走错了路,差点跑到察隅,穿行于雪峰之间,几个人一致认为错得值得;同行一辆车陷到河滩时,尼龙拖车绳上的金属件强度不够断了,只能找过路车辆借钢丝拖车绳;接近拉萨时,太阳下山,天空云层变幻,色彩令人迷惘;在318线4888米标识处,几个人盘踞在朝野车顶合影;海拔5020米的遮古拉山口看日出,包括珠峰在内的四座海拔8000米上的山峰在云海中一字排开,山河壮美,气象万千……

投影上出现了一张辛辰的照片,路非的目光牢牢地落在她的脸上,她穿着深咖啡色的冲锋衣,戴着太阳镜,蒙在面孔上的正是三年前在北京曾用过的迷彩图案的户外头巾。

泡沫继续讲解着:“走到这里,后面一辆车水箱漏水了,修是没地方修,只好去河里打水补充,盘山公路上沙尘大得要命,可是下面的河滩景色真好。”

这张照片上天空湛蓝得不可思议,洁白稠密的云层极低,拥在辛辰身后,仿佛触手可及,阳光从云层间隙中穿透出来,光线强烈而错落,将河滩照得半明半暗,清澈的河水蜿蜒流淌。她站在空旷河滩的大片鹅卵石上,手拿着一个卡片机在拍照,绾着的头发被风吹得飞扬,虽然看不清面目,但照片色调明朗,她卓然独立,身姿挺拔飒爽。

坐得离楼梯口不远的辛辰正与旁边一人低声交谈着,浑然没有察觉路非的到来。投影仪上出现新照片,泡沫说道:“我们也坐马车上了珠峰大本营,与阿风他们碰了面,承他盛情,招待我们吃了好不容易才煮开的方便面。”

阿风笑着说:“我这还是看你带了两个美女上来才狠心拿出宝贵的补给招待你,居然要抱怨。”

众人又都大笑了。

一样是沙尘飞扬中独自站着,一样是蒙着头巾,投影屏幕上的辛辰看上去神采飞扬,没有一丝孤独颓唐之态。

路非想,至少辛辰在某方面说对了,他对她的认识的确停留在了某个阶段,哪怕如此细致地通过看帖回顾了她这几年的行程,他却没法触及她的心路。

她在他的视线以外成长着,她的生活没有他的参与一样精彩,她去过他没去过的遥远地方,她看过他没目睹的壮丽河山,她有过他居住于各个繁华都市之中都不曾经历过的际遇。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由一棵恣意开放的花长成了一株傲然挺立的树,她再不是那个从来没见过大海、长居在杂乱居民区陋室之中的孤独小女孩了,她现在的镇定姿态并不是对着他的一种搪塞与防卫,而是她的生活态度。

而他,却仍然执着于那个曾毫无顾忌地对着他撒娇任性的辛辰不再出现,他不禁汗颜。

泡沫已经讲到了最后一段返程,“惭愧,兄弟我下了高原反而出了状况,刚上连霍高速就不舒服了,全身发麻,被紧急送到医院,本来出发前就体检过,算十分健康了,可一到医院就被医生给吓唬住了,吸氧挂吊瓶,还给我下了病危通知单。幸好彼得大帝是学医出生,虽然一毕业就改行去卖药了,到底还是专业人士,而且合欢见识过这阵势,她以前收到过病危通知书,还是一个人在外地的时候。大家上网查资料,跟认识的医生紧急商量,详细检查后,诊断是一度房室传导阻滞,只要不开车劳累,注意休息,不会有大碍。输液完了,我出了院,被剥夺了开车权,他们轮流驾驶,顺利返回了本地,结束了这次难忘的行程。谢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