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第3/10页)

杜克和我与其他海员背道而驰,其他海员前往爱斯基摩人居住区;不久,我们就开始讨论登山事宜,觉得比起试图击败涂着鲸脂的怪物,登山更贴近当下生活。于是我们非常一本正经,决定去攀登一座有相当高度的山峰,山上遍布新近发生泥石流和雪崩的痕迹:巨砾、大石;于是,我们开始攀登。我们跨过散落的岩石,艰难跋涉,随后休息抽烟;接下来的山坡高高耸起,非常陡峭,我们不得不开始使用双手。那天,爬山对我来说是一件艰苦的事情,因为我仍然感觉好像在甲板上走路一样,哎呀,加里·斯奈德 [12] 。

也就是说,如果我要在那种情况下站在平地上,那么我仍然好像站在海上的甲板上那样左右摇晃。但是我们有进展。山下的峡湾开始变小。那两艘船“多尔切斯特”号和“美国铝业公司舵手”号货轮,看上去像玩具船。我们继续往上攀登,强忍着身体上的剧烈痛苦,很快,我们到达了一处岩石突出的部分,上面有些巨石处于不稳定的危险状态。我们很容易推动这些巨石,看着它们坠落一千英尺,再雷鸣般地滚动一千英尺。随后,我们再往高处攀登,停歇了好几次,从一些源头小溪里喝水;应该提一下,我和杜克是攀登这座高山的第一批白人。这就是为什么如今这座山叫作杜克杜洛兹山(福特凯鲁亚克山)。除了也许有些从红胡子埃里克 [13] 到克努森船长的探险船只以外,“多尔切斯特”号和“美国铝业公司舵手”号是第一批在这个峡湾抛锚停泊的轮船。如果他们想要攀登一座山,他们就会挑选一座比杜克杜洛兹山更高的山,杜克杜洛兹近四千英尺。所以这座山是我们的山,因为我们攀上了顶峰;经过半小时的攀登和悬在海中悬崖上之后,我们到达的位置距离底下海面的垂直落差也许有三千英尺,我们并不试图攀登这座山的最后那一小块“燧石边缘”,因为它太窄太薄,像苏美尔 [14] 塔。我们没有任何的登山器具之类的东西,有的只是韦恩·杜克对冒险的满腔热情。

我们上去了,到了世界之巅,离地球的轴心北极不到八百英里,俯瞰我们四周的海洋,眺望自由的天空。我们坐在奇怪的黑色岩石上,在高高的山顶之上,惬意地抽烟,几英寸之外就是一个半英里落差的峡谷,我们发现在山坡的另一侧有一个巨砾山谷,那里隐藏着一个湖泊,在峡湾的南端,向着海面,海拔定有一千英尺。我们应该给它取名“神秘之湖”,因为谁知道这湖泊有些什么秘密,谁生活在湖上,它有什么传奇?古代斯堪的纳维亚人一个失踪的部落?新石器时代的湖上居民?

走失的西班牙人?我们就叫它“神秘之湖”吧。随后,我和杜克折回山下,我踩到了一块松动的巨砾,于是就开始与石头一起顺着一处岩脊滚下山坡,结果引起了山崩,石头朝着我底下可怜的杜克砸去,雷鸣般地从他的头上越过,我俩几乎丢了性命;我带着疯狂的自信微笑着,夹紧我臀部的肌肉控制继续下滑,就在悬崖边缘止住了滑落,杜克也在一块倾斜的岩石下躲避了滚石。此后,我俩又有好几次侥幸脱险,这绝对是生死一线,但是我们成功了,回到了大汽艇上,它把我们送回我们的船,晚餐狠狠吃了一顿,猪排、土豆、牛奶以及黄油糖浆布丁。

杜克是个很棒的小伙子。船上还有一个名叫迈克·皮尔的小伙子,他让我第一次体会到职业共产主义煽动分子说起话来是个什么样子。我日记里是这样记载的:“迈克,身材极小,智力发达,思维敏捷,聪明,共产党人。在西班牙为忠于共和政府并反对佛朗哥叛乱的人而战,去过俄国,见过希安 [15] 、海明威、马修斯 [16] 、夏勒 [17] 。在西班牙与约翰·拉德纳 [18] 并肩战斗过。艾贝·林肯旅 [19] 的。受了伤。妻子在俄国工作;在美国,做社会工作。在格林尼治村有一间公寓;曾住在巴黎左岸 [20] 。他说,艺术是一种‘压抑的欲望。’在市立纽约大学一年级时因煽动学生会闹事而被开除。现在是美国产业工会联合会海员工会的代表。憎恨赫斯特 [21] 、亨利·福特、杜邦 [22] ,以及所有的法西斯。憎恨简:瓦尔廷。曾在苏联工作过,一九三九年世界博览会上,他在苏联展厅工作。中等身材,二十九岁,浅棕色头发,蓝眼睛。下巴上留着短尖髯。在摇晃的日用织品商店里打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