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终半生而琴弦断(第5/5页)

阮宁想说我也忘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使明的“重尔维亚”。

跟他在一起的时光,好像成了想忘也忘不了的神话。

而这也许是这辈子他对如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天上下雨啦。

大妈们不跳舞了。

天上下雨啦。

俞迟走了。

天上下雨啦。

林林也丢了,爸爸。

台灯下,Davis的第一封也是最后封信是这样写的:

院宁,我跟你认识很久,我们初次见面是在搬家的路途中,你靠在树下给小丫穿迎春花,低头看她,手上沾着干泥,眉眼温柔。我坐在另一辆汽车中,想着这可真是个脏姑娘。我的身旁有许多家具,而我坐在家具中啃馒头。你看得到我,我看得见你。

遥遥远远的一眼。

可你不记得我,而我记得你。

我曾在广州读过一段时间的书,那里的人,长久未见,爱说一句“我挂住你”。

我也许多年未见你。想见你时,只能参加每年一次你从未出席的同学会。

可我是否“挂住”你,对你没有意义。

这令我齿冷。

你一定在揣测,我这次究竟想做什么。

那张报纸摆在你的面前,倘有一天发布,成为人贩子养子的俞迟会怎样前途尽毁呢。你知道,我这样稀松平常地讲,是因为我们这些家庭都如此行事。你比我还清楚,不是吗?

你或许想问问我,做这些,究竟想要什么。

亲爱的姑娘,认真地回忆起我,想想我究竟是谁。非你所爱,却并不见得不如你所爱。我抗衡的不是你,也不是他们,而是我心中的爱意和执念。

所以,请你对着我起誓,这一辈子,除非我的肉体死亡或者灵魂湮灭,否则,不嫁俞迟。

请你对着我起誓。

这一辈子,不嫁俞迟。

阮宁心想:您可歇歇吧,说得跟真的一样。嫁得成吗我。

大学毕业的那天,阮宁穿着喜爱的黄裙子,离开校园。古建筑旁有一群医学院的姑娘,她们说:“师姐,帮我们和师兄拍张合照。”

阮宁拿着相机,相机里的青色衬衫少年在微笑。

她想她很快就会忘记他。

是不是这样啊,阮宁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