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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深蜷缩在电影院的座席上,双手在鼻前交叉,反复向自己提出与以往同样的问题:今后如何是好呢?

问题诚然相同,但眼下需要的是就我应做之事进行冷静思考,缜密归纳。

要排除连接上的混乱。

的确有什么东西陷入混乱,这无可怀疑。喜喜、我和五反田交织在一起。我不明白何以出现这种状态,但交织总是事实。必须理清头绪。通过恢复现实性来恢复自己。或许这并非连接上的混乱,而是另外一种新的连接也未可知。但无论如何,作为我只能抓着这条线不放,小心翼翼地使之不至于中断。这是线索。总之要动,不能原地止步,要不断跳舞,并跳得使大家心悦诚服。

要跳要舞,羊男说。

要跳要舞,思考发出回声。

不管怎样,我得返回东京。在这里再呆下去也干事无补。探访海豚宾馆的目的尽已达到,必须回东京重整旗鼓,找出问题的症结所在。我拉上衣链,戴上手套,扣好帽子,把围巾缠上鼻端,走出电影院。雪越下越猛,前面迷蒙一片。整个街市如同冻僵的尸体一样没有半点活气。

回到宾馆,我当即给全日本航空公司售票处打电话,预订下午飞往羽田的首次航班。“雪很大,有可能临起飞之前取消航班,您不介意吗?”负责订票的女性说道。我答说不要紧,一旦决定回去,恨不得马上飞到东京。接着,我收拾好东西,去下边结账。然后走到服务台前,将眼镜女孩儿叫到租借处那里。

“有点急事,得马上回东京。”我说。

“多谢您光顾,下次请再来。”女孩儿脸上漾起精美的营业性笑容说道。我以为突然提出回去对她可能多少是个刺激。她很脆弱。

“唔,”我说,“还会来的,不久的将来。那时两人慢慢吃顿饭,尽情畅谈一番。我有很多话要好好跟你谈谈,但眼下必须回东京归纳整理,包括阶段性思考,积极进取的态度,以及综合性展望。这些都需要我去做。等一结束,我就回到这里。不知要花上几个月,但我肯定回来。为什么呢,因为这里对我……怎么说呢,就好像是特殊场所。所以早早晚晚我一定返回。”

“哦——”她这一声,相对而言,更带有否定的意味。

“哦——”我这一声,总的来说更趋向于肯定,“我这些话,在你听来怕是傻里傻气的啰?”

“那倒不是。”她神情淡然地说,“只不过对好几个月以后的事我考虑不好罢了。”

“我想并不是很遥远的事。还会相见的。因为你我之间有某种相通之处。”我力图说服她,但她似乎未被说服。“你不这样感觉?”我问。

她只是拿圆珠笔头在桌面“咚咚”敲着,没有回答我的话。“那么说,下班飞机就回去了,一下子?”

“打算这样,只要肯起飞的话。不过赶上这种天气,情况很难预料。”

“要是乘下班飞机回去,有一事相求,你肯答应?”

“没问题。”

“有个13岁小女孩必须单独回东京。她母亲有事不知先跑到哪里去了,剩这孩子一个人在宾馆里。麻烦你一下,把这孩子一道带回东京去好吗?一来她行李不少,二来她一个人坐飞机也叫人放心不下。”

“这倒也怪了,”我说,“她母亲怎么会把孩子一个人扔下不管,自己跑到别处去呢?这不简直是乱弹琴?”

她耸了耸肩:“其实这人也是够乱弹琴的。是个有名的女摄影家,很有些与众不同。兴之所至,雷厉风行,根本不管什么孩子。喏,艺术家嘛,心血来潮时满脑子尽是艺术。事后想起才打个电话过来,说是孩子放在这里了,叫找个合适的班机,让她飞回东京。”

“那么她自己回来领走不就行了?”

“我怎么晓得。反正她说无论如何得在加德满都住一个星期。人家是名人,加上又是我们拉都拉不来的主顾,不能出言不逊的。她说得倒蛮轻松,说只要把孩子送到飞机场,往下一个人就可以回去了。问题是总不好那样做吧?一个女孩子,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就不得了。责任问题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