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浪漫东南亚(第2/4页)

出海前,巴莱卡在船上摆弄一个压缩机。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那艘船是个木头船,根本用不上压缩机。巴莱卡说压缩机是潜水用的——有点儿高端,跟我想象中的巴瑶人裸潜,然后赤手捕鱼有点儿出入。我仔细瞧了瞧,这个压缩机应该是从废弃的汽车或者空调上拆下来的,锈迹斑斑,但是还能使。巴莱卡用的燃料,也不是常见的汽油,而是食用油——汽油太贵了,而食用油他们用捕捞到的鱼就可以换到。

看到巴莱卡固定压缩机和呼吸管的时候,我惊呆了——他只是用钓鱼线缠绕起来,而一般这应该是用专门的固定圈的,条件差一点的也会用铁丝。用钓鱼线的固定效果确实非常不好,如果压缩机错位或者皮管打滑,水下的人就会瞬间断氧,命丧海底。

面对我的质疑,巴莱卡笑着摇摇头,他们一直就是用这种方式潜水,到二十几米没问题。当然,每年也有很多巴瑶人因此而丧生,但是对于物质匮乏的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选择,而且已经习惯了。

比起安全,生存更加重要。

曾经他们一直是徒手潜水的,不带任何设备,单纯地靠肺部憋气,下去一两分钟就得浮出水面换气,再扎下去,如此重复。那样潜水的效率很低,而他们需要捕捞更多的鱼,才能够让全家人填饱肚子,然后去换取更多的生活用品。现在有了压缩机,虽然并不安全,但是他可以一次在海底待上十来分钟。

船开到深海区,巴莱卡套上脚蹼,戴上一个潜水镜,嘴里含着气管,一手鱼梭一手网兜,就跳进了海里。十几分钟之后,巴莱卡气喘吁吁地上来了,网兜里多了几条海鱼、海星和贝类。他爬上船就瘫坐在船舱里,看得出来他很累,潜这一趟非常地耗体力。

我决定亲自去尝试一下,感受感受这种潜水方式。当然作为一个新手,在深海区我不敢下,我们就挑了个一米多深的地方。接过巴莱卡的潜水镜和呼吸管,我刚塞进嘴里,一股油味儿蹿进了嘴里,直往肺里和脑门里涌。我马上就拔了出来,开始剧烈地咳嗽。这味儿,真受不了。

做过那么多次的极限挑战,我从来没认过,这次我真了。打个比方,就像是把一锅油烧开,油会冒烟,然后把这些烟收集起来,混着空气导进人的肺里——毫无疑问,这是自残。这也是现代文明和古老的巴瑶人生活方式结合之后,诞生的一个变态的产物。

我想了个招,气管里的气体进到我嘴里的时候,我并不马上就吸进肺里,先放嘴里储存着,然后慢慢地一点儿一点儿地往肺部沁。依然很难受,但是没有先前那么难忍。我一头扎进水里,在水底匍匐了几米,就钻了出来。

水有点儿浅,时间有点儿短,无论如何,我还是做到了。回到新鲜的空气里,我大口大口地呼吸、咳嗽,脑袋像要爆炸一样,整个人都有点儿眩晕的状态了。嘴巴里、脑袋里,全是生油的味道。

在大海中求生存,不是只有浪漫与美丽,更多的,就是这样生涩且危险的味道。

大海的孩子

带着满嘴的油腥味儿,告别了巴莱卡一家,我们继续往深海前进,试图找到最原生态的巴瑶人。

走了没多远,又一个巴瑶人的高脚屋群落出现在海上,它们孤零零地立在海上,像奇形怪状的蘑菇;甚至有些支撑屋子的木棍已经倾斜了,高脚屋也像比萨斜塔一样在海面立着。

远远地看着海面上的这些高脚屋,确实很有意境,碧海蓝天,海面上若干小屋子,小船在里面穿梭徜徉,很有度假村的感觉。但是靠近了之后,看到的却是贫穷破败。七扭八歪的木棍支撑着一户户家庭,开裂的木板堆砌起来的墙面,屋顶是茅草和芭蕉叶,遇上下雨天就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房上晾着鱼干和打满补丁的衣服,很多孩子甚至是没有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