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振衣飞石(163)(第6/7页)

谢茂本来也没有多少哄人的耐性,太后趁着他生病时,在宫中一番发作,彻底坐实了皇帝与太后母子不和的事实,他昨日生起的一点儿眷顾不舍之心,都尽数埋在了朝臣闪烁试探的目光之中。

太后封了宫,难道还要他贴上去吃一个闭门羹?还是要他差人把长信宫的门拆了,直闯进去?

二者皆是愚蠢至极。谢茂当然不肯做。你发脾气也得给朕一个赔罪的机会,这样就把事情做绝了,可见是真的不愿再见朕了!他自认除了衣飞石,这世上也没什么不可舍弃之人,再去找太后赔罪的心思就淡了——在宫里捂了半辈子,想出宫也好。

心情不大畅快的谢茂从内阁回了太极殿,觉得内殿捂了病气不舒坦,便挪到了东偏殿暂住。

进出服侍的都是朱雨、银雷,等到傍晚上灯,始终不见衣飞石过来,谢茂问道:“襄国公呢?”

他才问了一句,衣飞石很快就进来了,可见不是不在,而是候在外边。

看着轻衣简饰行止恭顺的衣飞石,谢茂撂下手里的折子,“你也同朕置气?”

衣飞石错愕地抬头,半晌才明白皇帝所指为何,忙解释道:“陛下还在病中,臣有事说不明白,怕陛下见了臣生气,是以不敢进来。陛下,求您暂不问臣的错处,待养好了身子,臣再听候处置。”

“朕不过是一场风寒,不是要崩了!”谢茂想起太后趁他发热昏睡时的布置,就气得不行。

衣飞石只得给他跪下,赔罪道:“是,是。”

“你又跪下做什么?朕训斥你了么?罚你跪下了么?”谢茂问。

衣飞石被训得无所适从,犹豫着站了起来,走到皇帝身边,低头道:“臣……是怕陛下生气。”

昨日皇帝与太后决裂,又病得一塌糊涂,衣飞石总觉得全因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自作主张而起。

皇帝一直哄他,说与他是夫妻,是自家人,他就真的相信了。可他信了皇帝,皇帝却不肯信他。这让衣飞石对自己的信心降到了极低处,哪里还敢行差踏错一步?

——在皇帝跟前,他还能比太后更有身份体面不成?太后都离宫了,他被赶出去就更轻易了。

“朕也不是恨你张狂……”谢茂搂着他在榻上坐了,轻轻抚摸他白皙的颈项,“小衣,朕同你说过了,你去黎州,你想保黎王,朕都能容得你。可你不能骗朕……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别怕朕,朕什么时候都喜欢你……”

衣飞石昨日还能硬着脖子表示,打死我也不会改口。然而,太后将离宫给他的震撼太大了。

他将脑袋靠在皇帝怀里,低声道:“是,我不敢再撒谎了……我,”

他想起太后离开的背影,闭眼违心地承认,“我做错了事,怕陛下责罚,才胡说都是为了陛下……我知道错了,陛下……求陛下饶了我……”

“此事与太后娘娘无关,陛下只管惩治我,求陛下开恩,不要让娘娘离宫,可好?”

衣飞石从不在闺阁相处时哀求什么,此时却伸手抱住谢茂,慢慢坐在谢茂怀里,舌尖轻轻舔舐谢茂的耳垂,“若因我做错了事,使陛下母子失和,我如何对得起陛下,对得起娘娘?陛下开恩。”

谢茂激怒之下听不出衣飞石说的是真话,可他几辈子的经验,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衣飞石此时是在撒谎,说的尽是违心之言。他虽带病精力不济,被爱人腻在怀里亲昵爱抚,熟悉的滋味依然让他觉得安心舒畅,想着这几日都没与衣飞石亲近,越发渴念起来。

所以谢茂不想放手,就这么搂着衣飞石歪在榻上,一只手无意识地在衣飞石背上抚摸。

“那你是为了什么……”他突然又想起一个理由,惊讶又好笑地看着衣飞石,将身边服侍的下人都赶了下去,凑近衣飞石耳边,“你是……为了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