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振衣飞石(55)

谢茂将衣飞石身上的首饰都看了一遍,呵呵笑说:“好看。”

嘴上称赞,心中则暗暗较劲,朕回宫就给小衣打首饰去!太后送的都是女孩儿用的首饰,小衣能穿戴几回?朕就专送男子用的簪佩把件,一天三套不重样的……

唔,国库好像有点紧张。三天一套不重样的也行吧?

隔日再让小衣把这什么梅兰竹菊都送给他妹妹。好好的男子汉,用什么禁步玉扣子,娘娘腔!

马车在四海楼前停下,余贤从打起车帘,请示道:“十一爷,到了。”

这年月的酒楼并不单单只是吃饭的地方,有说讲,有歌舞,还有各种各样卖小东西的小贩,焌糟闲汉穿梭其间,装扮得美艳的市妓行走揽客,季节合适时,还有斗鸡斗蟋蟀的活动,热闹非凡。

四海楼在京城不算太出名,八大名楼中压根儿就没有它的名号。

衣飞石戴上帷帽跟谢茂一起下楼,好奇地看着这座临街的二楼小院,这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马上就要宵禁,留在酒楼里的不是本地街坊,就是拿了牌子要在酒楼过夜的客人。二楼临窗的桌子都已坐满,不时有酒客与市妓的说笑声传来。

几个在门外缩着的闲汉眼前一亮,即刻上来奉迎:“小爷,吃酒嘛?可订上座儿了?”

余贤从与常清平将手一展,几个闲汉就被拦在了外边。谢茂牵着衣飞石的手,将几人都看了一眼,挑中了两个笑容不那么谄媚恶心的,说道:“一时兴起。能给占上座儿吗?顶好离说书先生近些。”

余贤从顺手就给那二人掷了拇指长短的小银鱼,得了银子的两个闲汉越发殷勤,满口答应:“能能能!爷您放心,保管给您安排得妥妥的。请进,请进!”另外几个没捞着活儿的闲汉则重新缩回了门口,继续等待上门的客人。

这帮闲汉日日都在酒楼中帮着酒客打杂跑腿,挣点赏钱,酒楼也不必另外雇佣楼面伺候的杂工,是一个彼此依存的关系。这闲汉拿了余贤从给的银子,一个负责领谢茂等人进门,另一个就先进门找座儿去了。

酒楼多半是个小院儿,门内天井,两边或是廊道,或有厢房,顶头方才是一座二层高的小楼。底层是粗人待的地方,柜台也在底下,沿着走廊直上二楼,四面开窗,位置好的酒楼四面都是好景,登高望远极其风雅。

谢茂与衣飞石都是常往酒楼跑的主儿,直接就上了二楼。

占座儿的闲汉略尴尬地说:“爷,这可不大好了。这今夜说书的先生,刚才被捉走了……听说是奸细。”这出手阔绰的小爷要靠近说书先生的座儿,当然是来听书的。现在说书先生都没了,这位置还要吗?

谢茂四下打量,这酒楼不算小,不过临窗的座儿都被占了,中间有两席竖起屏风的围桌,还不如这个靠着空荡荡的说讲台的位置呢。当即点头道:“没关系,咱们还坐这儿。”

才刚刚落座,一个青衣少年提着二尺宽的食盒,利落地挤了进来。

他将食盒打开,麻溜儿地端出十多样小菜,诸如渍李、渍梨、青枣、水花生、茴香豆、香干、腌瓜皮、拌木耳……装小菜的碟子是竹制的,都只有婴儿巴掌大小。

谢茂问衣飞石:“要么?”

那青衣少年已从食盒底层摸出一个竹筒,殷勤地放在衣飞石面前,哈腰道:“果子五文,拌食六文,还给您送一筒子香甜解渴的石榴水!”

如今新鲜的雪梨一只也才七文钱,这少年卖的渍梨经过加工,放在碟子里顶多只有八分之一,居然也要卖五文。那渍李干脆就只有两枚。水花生是盐水煮的,没有剥壳,堆在一起看上去满满当当,大概也只有三四颗……总而言之,因为那竹制的小碟子小,装的小食分量更少。

不过,在场这几个人里,谢茂不必说了,几辈子犯愁的都是军饷,动辄几百万两起跳,从没花过几文钱。衣飞石也是壕得在家竖玉璧当箭垛子的主儿,出门吃饭喝酒他就没问过价钱。余贤从世家公子出身,打小就没缺过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