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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就在你提出领养孩子后,我说我不同意,另有事情想告诉你。但你一直说承受不了再多的事情了。如果不是要告诉你什么好消息,你是不想听的。”

我吸了口气。

他忧伤地看着我:“你真的不记得了?”

我告诉他我所记得的并不是那样。但当我用指甲在掌心戳弄时,我忽然记起来。他确实曾试图坐下来跟我好好谈谈。他说在我们继续尝试要孩子前,有别的事情需要一起解决。我感到很愤怒,甚至火药味十足,以为他想要把我的注意力从问题本身转移开。原来真正在转移注意力的是我。

我又嘬了一口咖啡,然后问汤姆还有没有别的时候试过告诉我。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下:“我试探过一小下。记得高中时,我告诉过你我的朋友陆克是双性恋吗?你说过你永远不会跟一个喜欢男人的家伙在一起,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的脸开始发热。虽然不记得陆克是谁,但我能想象得出自己说这番话的样子。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尽我所能去成为你想要的那个男人,”汤姆说,“我读过无数的心理学书籍,还上网查资料,嗯,以保持异性恋,我集中精力学习,找到好工作。我一直都为你着迷,丽比,我想让你开心。你是我见过的最有趣、最棒的人。只是……”

“还不够。”我说。

汤姆对我大部分的人生经历极为了解,所以我一点也不诧异他会明白我并没有说出的部分。“不是你的错,丽比。是否告诉你实情的决定权不在于你。我不想伤害你,但我也很疯狂。我们生活得很好。这很容易让人觉得这一切是我们两个人共有的。”

“我也这么觉得。”我承认,在很多方面,我们所谓的理想婚姻是我成年生活的支柱。我从未在父亲面前承认,自从母亲去世,我们的三人家庭再没有让我觉得完整。我眼中的汤姆,不仅仅是深深吸引我的那个爱人,同时是一个我觉得极为稳重,能够与我共同组建新家庭的人。即使两人世界无法扩展成多人家庭,我们仍然是无可厚非的联合体:丽比和汤姆,幸福的婚姻,满足于彼此共同的存在。我是那么坚定地想要维护这一生活支柱,所以不愿意看到脚下有丝毫的裂缝。

“我的心理师说我追求完美的性格源于极为糟糕的童年时光。”汤姆说。

我咬了口培根,联想到汤姆父亲耍酒疯的暴脾气和随处乱飞的拳头,还有他母亲衣冠不整的模样以及她从来不做家务的习惯——这是她沉默的报复。

“我现在理解为什么你——”我知道他可能要说“用叉子刺我”,但他很快停住,“为什么你那么伤心,为什么你离开芝加哥。虽然这样做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安慰的作用,但我还是恨我自己。”

我叹了口气,与他眼神交会,他眼中充满痛苦。由于我们的分开,汤姆为原谅自己、为重新学会爱自己(如果他曾爱过)所需做出的斗争远比我所能忍受的任何挣扎还要艰辛。我要不断面对自己的问题。但就我们之间的关系而言,我已经走出低谷,爬上山坡,而汤姆却还在低谷,努力想弄明白如何开始攀爬。

“请不要恨自己,”我说,“我不恨你。”这对我来说也很艰难,他就坐在我对面,提醒我他是那个我深爱了那么久的男人,我实在想不到自己曾有过一刻不爱他。我想告诉他有一天我们也许还会是朋友。但又预感到未来我们不太会经常见到彼此。所以我简单地说:“给你自己点时间,让自己从容一些,好吗?一切都会没事的。”

他用一块硬餐巾擦拭眼睛,然后舒了口气:“我感觉你给了我一份礼物。”

“不用谢。”

他的盘子没有动过,茶水还是满的。“你还好吗,汤姆?”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