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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鸥在头顶盘旋,不知是为了服务生拿来的鸡尾酒花生还是为了我的肉躯。冲浪的人越来越多,喧嚣声几乎盖过了海鸥的尖声嘈杂,在这两者之间,我差点错过了电话铃声。

是汤姆。我接通了,只得怪宾娜考拉达的作用。

“丽比?”跟之前一样,他听起来很不安,“为什么你在波多黎各?”

我差点问他怎么知道,但立刻想起来我是用一张与他的联名信用卡预订的机票,把他从账户删除后却忘记更改密码了。我需要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同时,我已经告诉过他让我一个人清净清净。

“你的医生联系我了。”他说。

我腹部猛抽了一下:“你知道未经允许透露一个人的医疗信息是违法的,对吧?”

“他们没有透露任何信息。他们只是问我如何能联系到你。”

“很好。”我说,看着一只细长的棕色虫子靠近我的躺椅。

越来越近时,我抬起一只脚,正准备踩死它时改变了主意。我用凉鞋边缘把它推到一边,看着它蹦蹦跳跳往相反的方向跑了。

“你会给他们回电话吗,丽比?”他问道,听起来特别温柔,特别关心我,而不像是已经在我生命之外的人,“一切都好吗?”

“当然,好着呢。”我说,差一点就让人相信了。毕竟,生病到底意味着什么?而健康又意味着什么?我紧紧闭上双眼,又睁开来,盯住前臂上一根如同河流般汩汩流淌的脉搏。脉搏左侧是一颗黑色的雀斑,右侧有一小块白斑——都是我曾经在炎炎烈日下暴晒过久所致。眼睛继续往下扫视,看过长裙遮盖的腐烂腹部,打量小腿肌肉的微妙弧度,再到纤瘦的脚踝。我这瑕疵之身,注定会越来越糟糕,而目前尚在最好的状态,不过很快这一切就不复存在了。我简直不敢想象下去。

“如果医生再打电话给你,告诉他们我们已经不是夫妻,把我号码给他们。”我告诉汤姆。

他迟疑了片刻。“好吧,”他过了一小会儿说,“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我想让你知道,无论你需要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守护你。”

生气?生气!似乎我选择来到威克斯,让两千英里的距离将我们隔开的原因仅仅是他吃了我留给自己当早餐的烤华夫饼。

“我好着呢,汤姆,”我尖刻地说,“现在,请你挂电话。”

“丽——”

在他继续之前,我挂断了电话。并不只是不想与他通话,这会儿我突然产生了类似坠机时的感受。

“女士?女士,您还好吗?”服务生问,他看我喘着粗气,呼吸困难。

我转头看着他,声音沙哑:“不好。”接着,很抱歉地说……我晕过去了。

等我恢复意识,一个老男人穿着窄小的香蕉黄情趣内裤蹲伏在我上方。意识到我的脸与他的胸毛只有几厘米距离,我尖叫了起来。

他往后靠了靠,皮肤湿滑布满汗水。“我是医生。度假住在这家旅馆,”他那短促的语调让人难辨出处,“你昏倒时工作人员呼叫我来。现在好些了吗?”

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已然收到警示,而且非常尴尬。我坐起来,拍掉身上的沙尘,小心不与服务生眼神交会,他在医生背后转悠着,毫无疑问是在担心我还没来得及支付价格过高的祭祀酒水就断气了。

“我还好,”我对医生说,“只是突然惊慌所致。很显然我特别容易受惊。”

“假如你失去意识,我建议你最好去医院检查,越快越好。我能帮你打给某位亲朋吗?”

“我能处理。”我告知他,虽然这并不是实话。

“我来帮你叫计程车。”服务生说。

“不。”我说。

“真的,没关系的。”他坚持道。

我咬紧牙关:“请别这样。把账单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