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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担心你,丽比。”她说着,把手放在我的手上。那时她躺在临终关怀院的病床上,塑料细管缠绕着她的双腿,钻进她的胳膊。离她去世还有一星期。她要求与我独处。“你会没事的,我的灵魂告诉我。但是请照顾好保罗,好吗,亲爱的?我需要你帮我照顾他。”

“当然,妈妈。”我告诉她,感到浑身僵硬,无法落泪或者握一握她的手指,生怕会加剧她的疼痛。

“你是我生命中的欢乐,小丽比。”她的话缓慢而不自然,似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嗓子里挤出三个字,“我爱你。”

“我更爱你,妈妈。”我向她保证,眼睛肯定地望着她的目光,直到她最终闭上双眼。

这并不是我乐于回味的记忆,尽管如此,这段记忆仍然时常浮现于我的脑海。因为彼时彼刻我终于承认——也许仅仅几分钟的时间——母亲真的就要死了。我的神父,父亲,保罗,他们都试图警告我。我一直是个愉快的孩子,或者至少大家是这么告诉我的。但有一天父亲母亲叫我和保罗坐下,解释说母亲患了癌症,我内心的一个愉快开关就此关闭了。忘记去看生活中光明的一面。潜意识告诉我只要不去承认生活中确有黑暗的一面,那么负面的东西就不曾存在。所以每当有人说母亲活不长,我就点点头,然后在心里把这种可能性归档为介于外星人出现与史前湖怪出没之间的不确定事件。

在所有回忆中,我并没有特别留意母亲真正的叮嘱。保罗处变不惊超级能干地照顾好一切事和人,包括我,从这一点来说,我辜负了母亲的嘱托。但也不算完全辜负、毫无扭转的余地,我盘曲在夏洛身上时跟自己澄清这一点。不想让保罗看到,接受化疗后的我变成皮包骨,身体严重受损以至于难以辨认。而这些化学药物的作用却是试图拯救已被实验结果确诊为无药可救的癌症。

为了避免重演母亲让人心力交瘁的死亡过程,我会尽自己所能以最为有意义的方式照顾好保罗的情绪。

我这样告诉自己。然后便进入深度无梦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