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比那尔德里奥的农场主人(第4/5页)

“要花多长时间?”乔问。

“我不确定,”那老板说,“我得先把表拆开,检查每个零件。”

“我知道,”乔说,“要多久?”

“如果只是零件需要上油,没有其他地方需要修?四天。”

“四天,”乔说,感觉到心脏猛跳了一下,好像有只小鸟刚飞过他的灵魂,“不可能更快了吗?”

那人摇摇头:“还有,如果有什么坏掉了,只要一个小零件——你看到这些零件有多小吗?”

“是,是,我看到了。”

“那我就得把表送到瑞士去修了。”

隔着落满灰尘的窗玻璃,乔望了一会儿外面落满灰尘的街道。他从西装内侧口袋掏出皮夹,拿了一张一百元美金钞票,放在柜台上。“我两个小时之后回来。到时候告诉我你的诊断结果。”

“什么结果?”

“就是要不要送到瑞士去修。”

“是的,先生。没问题。”

他离开那家店,漫步在衰败的旧城区里。过去这一年,他来过这个城市好多次,已经判定哈瓦那不光是一个地方,也是这个地方的梦。这个梦在阳光下困倦无力,融入了它自身对慵懒的无穷渴望,爱上了它垂死时的性感低吟。

他转过一个街角,然后是下一个,转过第三次弯之后,他站在一条街道上,艾玛·古尔德所在的那家妓院就在这里。

艾斯特班一年多前就给了他地址,就是在阿尔伯特·怀特、马索、狄格,以及可怜的萨尔、左撇子、卡迈死掉的前一夜。自从昨天离家后,他就知道自己会来这里,但他一直没跟自己承认,因为来这里似乎愚蠢又无聊,他早已不再像年轻时那么无聊了。

一个女人站在店门前,正在用水管冲洗人行道,要把前一夜的碎玻璃冲掉。她把玻璃和尘土冲入卵石街道旁的水沟,抬头时看到了他,手里的水管垂下,但是没掉落在地。

时光对待她并不残酷,但也并不仁慈。她看起来就是一个恶习太多的美人,抽太多烟又喝太多酒,两种习惯都在她眼角的鱼尾纹、嘴角的皱褶、嘴唇下方留下了痕迹。她的眼皮松弛,头发毛燥,即使身处哈瓦那潮湿的气候中。

她举起水管,继续忙着工作。“要说什么就说吧。”

“你不想看我?”

她转向他,但眼睛还是看着人行道,他不得不往旁边移动,免得鞋子被淋湿。

“所以你那天出了车祸,就心想,‘我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利用’?”

她摇摇头。

“不是吗?”

又是摇头。

“不然是怎么回事?”

“那些警察一开始追我们,我就跟司机说,唯一脱身的方法就是冲下桥。但是他不肯。”

乔避开她水管的方向。“所以呢?”

“所以我就朝他后脑开枪。我们落水了,我游泳逃掉了,麦克在等着我。”

“麦克是谁?”

“是我钓着的另一个男人。他整夜都守在饭店外头。”

“为什么?”

她沉下脸瞪着他。“你和阿尔伯特后来都开始来那套:‘没有你我活不下去,艾玛。你是我的命,艾玛。’我需要一个安全网,免得万一你们把对方给杀了。我一个姑娘家还能有什么选择?我知道早晚我得逃离你们的掌握。老天,你们两个那样子,我快受不了了。”

“我道歉,”乔说,“为了爱你而道歉。”

“你才不爱我呢。”她专心对付一块卡在两颗卵石之间的特别顽固的玻璃。“你只是想拥有我。就像一个他妈的古希腊花瓶或一套时髦的西装。把我带给所有朋友看,说,‘她真是个尤物吧?’”现在她直视着他,“我不是你的玩具。我不想被拥有。我想要拥有。”

乔说:“我还为你哀悼了好久。”

“真贴心。”

“哀悼了好几年。”

“那你是怎么背负这个沉重的十字架的?老天,你真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