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走到尽头的方式(第2/3页)

但总之,左撇子的吊绳长度没算错。他被丢下来时没叫,双手没绑,抓住了套索。他一脸放弃的表情,仿佛有人刚才告诉他一个秘密,这秘密他始终不想知道,但其实老早就猜到了。由于他用双手减轻了绳索的压力,所以他脖子没断。他落到他们面前时,就像被魔术师变出来似的。他上下弹了几次,然后悬在那里,摇晃着。他踢了窗户,动作并不绝望或疯狂,倒是出奇地精确又矫健,而且即使看到他们在看他,他脸上的表情也始终没变。他一直紧抓着绳索,直到气管软骨折断,舌头吐出,垂盖在下唇上。

乔看着生命从他身上缓缓流失,之后,忽然结束。生命的光像一只犹豫的鸟般离开了左撇子。但一旦离去,它就迅速高飞。乔唯一得到的安慰就是,左撇子的双眼眨了几下,最后终于闭上了。

他看着左撇子的睡脸,以及萨尔的头顶,心中乞求他们的原谅。

我很快就会见到你们两个了。我很快就会见到我爸。我会见到保罗·巴托罗。我会见到我妈。

然后——

我没勇敢到可以承受这些。我就是没办法。

然后——

拜托。上帝啊,拜托。我不想进入黑暗。我愿意做任何事。求你慈悲。我不能今天死掉。我不该今天死掉。我很快就要当爸爸了。她就要当妈妈了。我们会是很好的父母。我们会抚养出一个很好的孩子。

我还没准备好。

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们押着他,走向俯瞰着第八大道、伊博街道和更远处海湾的那排窗子,还没走到窗前,他就听到了枪声。从十楼的高度,街上的人看起来像是只有两英寸高,拿着汤普森冲锋枪、手枪和勃朗宁自动手枪开火。他们头戴帽子,身穿风衣和西装。有些还穿着警察制服。

警察站在佩斯卡托的人马那边。乔的人马有的躺在街上,有的半探出汽车外,其他人则继续开火,但同时在撤退。爱德华多·阿纳兹胸部被一波子弹射穿,往后撞在一家服装店的玻璃上。诺尔·肯伍德背部中弹倒在马路上,手指还在扒着地面。其他人乔看不清,但看到枪战往西边移动,先是一个街区,接着是两个。他的一个手下开着普利茅斯敞篷车,撞上了十六街角落的灯柱。人还没下车,警察和两个佩斯卡托的人马就包围了那辆汽车,手上的冲锋枪不断朝汽车开火。朱赛佩·埃斯波西托有一辆这种车,但乔从这里看不出车子是不是他开的。

快跑,兄弟们。拼命跑吧。

他的手下们仿佛听见了似的,停止还击,四散开来。

马索一手放在乔的脖子上:“结束了,孩子。”

乔没说话。

“我真希望能有不同的结果。”

“是吗?”

佩斯卡托手下的汽车和坦帕市警局的警车沿着第八大道奔驰,乔看到几辆沿着十七街转向北边或南边,又沿着第九或第六大道转向东,想从两边包抄乔的人马。

但他的手下却消失了。

前一分钟,还有个人沿着街道奔跑,下一分钟他就不见了。佩斯卡托帮的汽车在街角会合,枪手们拿着枪四处猛指,随后又回头追杀。

他们在十六街一栋小木屋的门廊上射杀了一个人,但那似乎是他们所能找到的唯一敌方人马了。

一个接一个,考克林和苏亚雷斯的人马溜掉了。仿佛消失在空气中。一个接一个,他们就是不见了。警方和佩斯卡托的人此时在街上兜圈子,东指西指,互相大叫。

马索对阿尔伯特说:“妈的,他们都跑哪儿去了?”

阿尔伯特举起两手,摇摇头。

“乔瑟夫,”马索说,“你告诉我。”

“别叫我乔瑟夫。”

马索扇了他一耳光:“他们是怎么回事?”

“消失了。”乔看着老人圆瞪的双眼,“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