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幕 叶白(第2/3页)

褪去懵懂的心,列缺已经能稍微看清世事。叶白口是心非,软硬不吃,本质上绝非恶徒。正如列缺期待的,半晌后,叶白垂下肩膀,慢慢卸去防备。“真烦啊!”叶白大喊一声,“我不想帮你。我没有,也不想有朋友。我只要一个人静静发呆,一个人忘情地过日子,你也一样吧?可为何要逼我做这么多无谓的思考!”叶白抬手将竹管扔给列缺,“反正不论我如何选,注定都是不忠不孝、无情无义之人。”列缺忙不迭打开其中字条,上面仅仅八个字:壹壹零玖,西城小亮。“他叫小亮?”“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不明白你为何出现在仁义堂里?”“我?”列缺又添了一头雾水。“很久以前,我在仁义堂见过一张脸,跟你极其相似。”列缺惊呆在原地,眼前的天地骤然褪色成黑白。脑中充斥杂乱无章的思考,他恍惚想起一个孩童的笑脸,在这无限延伸的黑白里,仅这张笑脸有阳光明媚的色彩。它也曾在陷入火海绝境时浮现过。列缺略颤抖地举起字条:“有多相似?相似到令初九以为我是他而跪下?”叶白摇了摇头,道:“相似到那夜我在朱雀堂遇见你,以为你是鬼。不记得了吗?你我第一次见,我问你是人是鬼。”

陈谦披着袄子急匆匆地走出值班室,将两只风灯挂上大堂屋檐。“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他正摇头晃脑地哼着小曲儿,院墙外被一排火把照亮,大门忽的敞开,两队卫兵鱼贯而入,让出一条甬道引严世蕃长驱直入,其后跟着一堆熟人。陈谦忙退至屋檐下行礼,瞧一双瘸脚迈进大堂,却见罗恒也跟了过来。深更半夜兴师动众,绝对不简单,陈谦忧心地直向罗恒撇嘴,可罗恒仅仅挤出个笑容。

大堂烛火点亮,仆人们端上火盆。未等衣上的寒气散尽,严世蕃坐上高处沉声道:“说吧。”

坐在右侧的钱斌冷漠地看向罗恒和刘毅。

罗恒只得跪下,道:“启禀严大人,从去岁案发起属下就——”

严世蕃抬手打断:“说结论。”

罗恒如临深渊,冷汗涔涔,如今多说一句多害死一人,只好含煳其词:“列缺可能有问题。”

“我听不得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严世蕃一眼看穿了罗恒。

“我说!”刘毅走上前来。

“刘毅!”罗恒震惊。

“启禀严大人,罗主事心软,心狠的话我来说。”刘毅倔强地跪到罗恒身边,“列缺乃杀人凶手,看似与常人无异,但稍微试探便知其疯狂可怕!”他指着自己的脑袋发誓说道,“他这里有问题!仁义堂挖心案他也是疑犯之一!”

“是吗?”严世蕃将目光投至钱斌身边饮茶的大理寺卿钱瞻,最近似乎又胖了,大有赶超钱斌体型之势。

感觉到这道目光,钱瞻放下茶杯笑眯眯答道:“没错儿!目击证人周秋月我给藏在脂砚坊了。”

“那你们等什么?”

钱斌道:“列缺是梅川的人,不便动啊。他若是凶手,梅川为何把真凶送上门?不是傻就是故意,依属下对梅川的了解,后者可能性更大。再有,他若不是凶手,我们动了孝陵卫的人,百年之后连陪葬陵都进不去,我这把老骨头还想生生世世为陛下效忠哪!”

一个个只想明哲保身。一只褐蚁爬到严世蕃病弱的左脚下,他沉默地看了会儿,忽将其一脚踩扁,继而一拍一拍地敲打,直至踩成齑粉,看得厅中众人既惊且惧。天生残缺亦不见得对凡间生命有多余的慈悲,罗恒握住一手冷汗。

沉默的聂贞放下手中美玉,慢条斯理道:“严大人,这事属下来办。”

“那梅川呢?!”钱斌问。

“他不来,我应付谁啊?”严世蕃笑了。

徐阶的车队顺着官道返回京城,行至半途,京城传来一个个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