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7. 在一起(第2/4页)

“你觉得怎么样?”

“最新的应该是这幅,画得不错!但这个老商人你没画好!”

阿赫迈特兴奋地说:“没画好吗?哪里?”

“你看这些。衣服的细节、手帕的褶皱。你为什么要停留在这些荒唐的细节上?”

阿赫迈特像是生气了,但他愿意相信最好的批评家是伊科努尔。

“你在开始做一件事。你的想法,或是你想表达的东西是好的,而且你的构图也很好。但随后,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开始玩细节了。比如说手帕的褶皱……你像个刚刚学会画阴影的年轻画家一样在竭力显耀自己的本事。比如说,老人手背上的这些斑点和黑痣!也许以前它们是不明确的,我们不会想到它们,但我又会觉得那里似乎有颗黑痣。可现在你把它们放到了我的眼前,你想表示自己想到了这点。为什么?”

阿赫迈特犹豫地说:“也许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

“也许是你对观众没有信心。或者是对不被理解的恐惧!我是不是太自命不凡了?”

阿赫迈特说:“今天哈桑来了。他说看不懂我的画。”

“自然你就生气了……”

“有点!但他还说了这么一句话:‘搞不清我是严肃的,还是在嘲笑!’”

“你当然很喜欢这句话!你以为自己是戈雅了。我觉得那也是个错误的成见。”

阿赫迈特笑着说:“是的,你很自命不凡!”

伊科努尔也笑了。她从背包里拿出香烟,坐到她一直坐的那把椅子上,点上了烟。她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问道:“说说看,没见面的这五天里你都做了些什么?哈桑在干什么?”

“你认识哈桑吗?”

“亲爱的,他也跟别人一样,因为你经常提起所以我知道。”

阿赫迈特说:“那么就让我从头说起。星期一的下午我们见了面,晚上我画画了。星期二下午我去上了两节法语课。没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星期三我去给那个孩子上绘画课了。有意思的是,在我给孩子上课的时候,他的母亲和几个客人过来了。他们要求看我们上课。在他们的注视和我的指导下,孩子给一片树叶上了颜色。他一点也没有把颜料涂到线外去。”

伊科努尔笑着说:“在学校时,我总会把颜色涂到线的外面去!小时候我还有一本涂色用的书,在书上我也画不好。”

阿赫迈特说:“我不是一直说你是个不守纪律的人吗?”他坐下后继续说道:“别打断我的话,让我接着讲下去……星期四我去给那个穿着讲究的男人上法语口语课了。他请我吃了糖栗子。然后我去了厄泽尔的家,他和妻子请我去吃晚饭。趁他妻子做饭和洗碗的功夫,我和厄泽尔谈论了艺术。厄泽尔在一家广告公司做绘画设计。他先抱怨了自己的工作,还说很羡慕我可以自由作画。随后他指责我是一个迟到的古典艺术模仿者。然后他给我看了他的那些“果仁千层蜜饼[2]”。你没看过厄泽尔的画吗?他的画受立体画派的影响,所有的形状都是偏菱形和菱形的。大概他小时候没吃够果仁千层蜜饼!你知道吗?他是个穷人家的孩子。有时我在想他为什么不画农民,而要画那些菱形……”

“有段时间你不也在画农民。”

阿赫迈特说:“让我接着往下讲!要说我和厄泽尔真正争论的话题吗?好……我就不说了。那天夜里我也像往常那样一直画到了凌晨五点。昨天下午我又去上课了。晚上我到奶奶那里去看了看,在那里遇到了我爸爸的堂兄齐亚。快到八十岁的一个退役上校……很有意思的一个人。他爸爸大概是个革命家……”

伊科努尔说:“也就是说是个资产阶级革命家。”

阿赫迈特说:“祝贺你,你的历史和马克思主义理论学得很好!”为了不让伊科努尔生气,他马上又说:“亲爱的,开个玩笑!听着,现在让我来讲最重要的事情。我在电话里也提到了,齐亚先生说:‘军人们要发动政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