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3. 又是一个节日(第2/4页)

她没有听到任何回答。然后是一个近乎耳语的声音:

“太肥了。”

这是阿伊谢。像往常一样,她又让母亲不愉快了。尼甘女士想责备她,可这又是自己提的问题。她觉得应该给这个女儿一些说话的机会,因为自从她的父亲去世以后,她几乎就什么话也不说了。没有别人再说什么了。餐桌上只能听到吃饭的声音,还有刀叉和盘子发出的噪音。

尼甘女士想:“我们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因为杰夫代特先生走了!”她觉得自己的这个回答并没能让自己感到满意。“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尽管她没去看雷菲克,但她也能感觉到那个让人心烦的黑影,黑影随着雷菲克的下巴在不停地摆动着。她想:“为什么这个孩子四十多天不去上班,为什么他整天阴沉着脸?他是生了一场重病,但已经好了……不知道他现在好了吗?过节后如果他还不把胡子剃掉,不去办公室上班怎么办?”

她强迫自己问道:“亲爱的雷菲克,你还好吗?”随后她想这不是一个该在节日午餐上问的问题。

雷菲克生硬地说:“我很好,很好!”他的络腮胡又在上下动着。

尼甘女士想:“他会去上班的!”她看见放着橄榄油菠菜的盘子被慢慢地放上了餐桌,镏金浅盘被拿走了。换餐盘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从广场边经过的一辆有轨电车的声音。尼甘女士又嘟囔了一句:“还是没有人说话!”然后,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太在意这种沉默了,于是她开始想自己的事了。她想下午要去为杰夫代特先生扫墓,明天去看望一下自己的姐妹。每次过节,三姐妹都会去父亲的宅邸里聚会。叙柯兰和图尔康总是会带上自己的丈夫,而尼甘女士却常常是一个人,因为杰夫代特先生不愿意跟她去。杰夫代特先生曾经抱怨说不喜欢那栋帕夏的宅邸,那栋宅邸也不喜欢他。有一次过节,杰夫代特先生喝了很多利口酒后说:“我是一个简单的商人,我不去那里!”后来他吐了,而且责怪说是因为吃了新鲜的羊肉。那次,尼甘女士对自己喝醉了酒的商人丈夫感到了厌恶,她自己一个人跑回娘家哭了一场。她发现自己在想这些事情时又感到心烦了,她希望自己的生活可以依然充满情趣和令人兴奋。她想,即使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仅仅只是期待她也是愿意的,因为也许期待比期待的事情更美好,但是如果没有可以期待的事情,人也就无法期待了。她现在就在期待,期待有人可以打破这种不该有的沉默,说点什么有趣的话,她还在期待厨师努里一会儿将拿来的橙汁面包甜点。想到这些,她又想今天穿的这身衣服还是不错的,那套蓝色玫瑰花茶具里的一个茶杯又打碎了。没过多久,她听到了努里的脚步声。她转身想去看甜食,但是努里却递给她两个信封。

她急急忙忙地打开了其中一个信封,那是会计萨德克的贺卡。她看也没看就把贺卡递给了奥斯曼。另外那封信是杰夫代特先生那个军人侄子的。她打开信读道:“亲爱的婶婶,我听说去世的叔叔给我留下了一笔钱,但是至今没有收到。你们没有给我任何有关钱和财产的消息。我的这份权利是永久的。祝您节日愉快。我亲吻您的手,亲吻其他人的眼睛。”她想:“这孩子是疯了!”去年开斋节的时候,他也发了同样的一张贺卡,那张贺卡让他们大吃一惊。因为杰夫代特先生的遗嘱上写得很明白,他没有给侄子任何东西。那次,奥斯曼给齐亚写了一封很有礼貌的回信,询问他所谓权利的出处,当然他没有拿出任何东西。尼甘女士把信重新读了一遍,她想:“这孩子是疯了!”因为上封信里他只提到了钱,可这次还加上了财产。很明显所有这些东西全是他杜撰出来的。但是他又是从哪里找到这样做的勇气呢?尼甘女士把信递给了奥斯曼,然后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儿子读信时的表情。当她看见奥斯曼也生气时,她想:“我没胃口吃甜食了。”而这时橙汁面包甜食已经摆到了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