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1. 聪明人和傻瓜(第4/5页)

杰夫代特先生一边说:“够了,哥哥!”一边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为什么?你烦了吗?你是一个商人,没人会来碰你。但是,如果这种事真的发生了,那么光明就将来临。这是摆脱黑暗的惟一途径。坐下,听我说。我在说什么来着?对,铡刀。没有任何妥协。一切旧的东西都必须连根铲除。没有妥协!”突然,他那佝偻着的身子向后倒下,头重重地落到了枕头上。他接着说:“但是,我知道这样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很可惜,他们不会那么做!他们不会那么做!听着,我再给你讲一件事。三个月前,在我还没有躺倒的时候,我去阿什扬找了泰夫菲克•菲克雷特[1]。我去的时候,他正在罗伯特私立高中给学生讲课。我等了一会儿,后来他出来了。我跟他说,我非常喜欢他的诗歌,他是第二个纳默克•凯末尔[2]。他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后来我还说了一堆赞扬他的话,这些话现在想起来让我害臊。我跟他说了欧洲的形势。我还说了我的一些想法以及为了加强这里的斗争应该做些什么。他问我为什么要从欧洲回来。一开始,他可能以为我是个警察,我没有介意。我满腔热情地跟他说,我读了他写的所有诗歌,读了纳默克•凯末尔的书。去之前我喝了一点酒……可能是因为爬了一个大坡,我的脑袋有点晕,反正最后我很激动地跟他说了那些话。他没听明白。他领着我参观了他的家,还自豪地告诉我说房子的设计图是他自己画的,他给我看了他画的画。是的,一个革命诗人,把一切都放下开始画画了。他画了落叶和秋天的风景、装在盘子里的两个苹果和一个橙子。一个革命家会做这些吗?一个革命诗人会花一整天去画两个苹果和一个橙子吗?一个革命者会给另外一个革命者看那些东西吗?我问他: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你应该写更多的诗。你应该呐喊,怒吼,让所有的人听到你的声音!呐喊!哎!民众们,起来!醒醒!打倒专制!”

玛丽说:“求你了,快闭嘴!”

“他鄙视我,可能也闻到了我嘴里的酒味……他说他要去上课了。但是他还是对我做出了一个友好的举动,他送给我一本诗集,不是他自己的,是一个法国诗人的。可能是因为最后他明白我不是一个警察,所以想讨我的欢心。他对诗集的封面大加赞赏,还说他很崇拜那个诗人。后来我作了调查,这个诗人的名字叫弗朗休斯•科佩,在‘德雷福斯案件’里,他把所有的仁人志士和敌人放在了同一个位置上,他是一个卑鄙的革命的敌人……玛丽,那书在哪儿?就在眼前,在那里,拿来,让我把它撕了!”

突然,杰夫代特先生感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在涌动,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下午他在尼相塔什时也感觉到了。他站起来喊道:“行了,够了!你睡觉吧!要不我就把医生喊来。”

“你把那个医生,那个意大利人喊来,让我跟他说话。智慧的光芒首先是在意大利闪现的。那里是光明的祖国。好,好,我睡觉。你也走吧!你什么时候再过来?”

杰夫代特先生说:“明天!”然后他突然想到:“我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如果我说后天就好了。”他对哥哥很生气,因为他害怕自己所有的事情和安排会被充斥在这个房间里的不协调的氛围打乱。他嘟囔道:“浪费了一整天!”但是,这次这个想法没有让他觉得心烦。他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

努斯雷特问:“你干吗这么来回走着,你在想什么?”说完,他又开始讲别的什么东西了。

杰夫代特先生不再听他说话了,他径直走到门口。玛丽也跟着来到了门口。杰夫代特先生告诉她,自己明天还会过来。

玛丽说:“是的,请您一定过来!他看见您就会激动、脑子会好使、人也变得精神起来……”她避开他的眼睛接着说:“可能您会觉得比较烦,但是……”最后她又说道:“孩子也想见您。睡觉前他问,我们还会坐着马车出去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