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4页)

那齐士朝向这个目标的努力进行得很慢,几个月过去后,他觉得只有采取断然的手段,二人之间要尽量把话说清楚。他们虽然友情很好,却彼此疏远得像张紧绷的弓。一个是明眼人,一个是盲从者,就这样齐头并进;盲从的人对自己的眩惑一无所知,只有盲从才是自己的救星。

当那齐士这时听到震撼少年心弦的那种经验时,他就揭开了最初的裂口,他听到的已经比他所想的更不能沉默了。戈特孟早已觉得需要将那晚的经验从实说出,可是他信赖的只有院长,而院长并不是他的告解神父。现在那齐士的机会来了,他在最初与他结交的时候,就轻松地提起了朋友的秘密,而戈特孟却坦率地回答了他:“糟糕的是,你还没有神职位,不能听告解。而我倒是乐于以告解的方式免除那件事在心中所造成的压力且愿因此而受罚,可是我自己也说不出口。”

那齐士很注意地听着,他想巧妙地把事情整个盘问出来。“你不妨想想看,”他试着说,“你那天早晨好像是病了,你应不会忘记的,当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对这件事总是常常想到的,也许你不在乎,但我当时是很在乎的。”

“你在乎?!”这年轻朋友不信地喊道,“我才在乎呢!我站在那儿忍气吞声,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有像小孩似的哭了起来!呸,我现在都还觉得惭愧呢!我当时想再也决不会到你面前去了,我是多么的可怜兮兮啊!”

那齐士连忙用手去抚慰他,说:“我明白你这件不愉快的事,你是一个勇敢而倔强的人,在一个陌生人或一个教师面前哭泣,对你来说都是不相称的。不过当时我认为你是病了,是在发烧,就是亚里斯多德生病的时候也可能变得异常的。可是你根本没有病,没有发烧,你只是惭愧罢了。没有人会因为发烧而惭愧的,你说对不对?你惭愧是因为做了亏心事,使你难过。你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事呢?”

戈特孟迟疑了一下,才慢慢地说:“是的,是发生了一点特别的事情。你就算是听我告解的神父好了,反正这事迟早是要说的。”

他低头把那夜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朋友听了。

那齐士微笑道:“哦,‘到村里去’正是禁止的事情。不过许多禁止的事都会有人做的,这不是可笑吗?你只要告解了便没有事了,可是你为什么不愿再像那些学生一样,去干这种胡闹的事呢?难道‘到村里去’是那样不好的事情吗?”

戈特孟忍不住大怒地说:“你说话的口气倒真像个教师啊!你明知这是个问题明知我违反宿舍的规则,参加学生的胡闹,这虽然不属于预习修道院生活的范围,但仍然是犯了大罪啊!”

“慢点!”那齐士大声说,“难道你不知道这正是许多虔敬的神父所必经的阶段吗?你不知道要达到圣人生活的途径之一就是放荡不羁的生活吗?”

“啊,你别啰嗦了!”戈特孟阻止了那齐士的话,“我是说,这不仅仅是因少许的不服从,使得良心不安而已。这是个更大的问题。如果我被诱惑了,即使只是伸手去摸那少女,那罪恶也就足够像地狱的裂口般把我吞掉,再也出不来,再也回不来了。到那时候,无论是美梦、德行或对于神的爱与善,都会终归于泡影的。”

那齐士沉思般地点了点头,然后慢吞吞地边想边说道:

“对于神的爱与向善的爱并不是一致的,如果真是这样简单就好了!我们知道,凡是好的都是记载在戒律里,戒律只是神的一小部分。你可以遵守戒律而仍然远离于神。”

“你难道还不懂我的性情吗?”戈特孟抱怨地说。

“我懂你的性情,懂得你对女人的感觉,对性方面的感觉,这些就是你所谓的‘世界’与‘罪’的本质。我并不以为你不会犯其他的罪,况且就是犯了也不会把你压死的,你还可以忏悔来弥补,唯独这件罪你是犯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