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存信义,此生不渝(三)(第2/3页)

谢郁整个人都在颤抖,抖得跪倒在地,不停作呕。

他猜测到娘亲与眼前这个人或许关系并不简单,毕竟他们称他娘那时的举动叫做背叛……他没料到的是,谢殷,那个人,让才替他生下孩子的女人去……那算什么?以色相诱吗?

他几乎要连胆汁都快吐出来,吐得涕泪横流。

“你不必伤心,我与她之间从头到尾,什么也没发生过。”封禅淡淡道,“她与阿若从小失怙失恃,活得很不容易。我在她们姐妹很小的时候就捡到她们,只是她们俩向往中原的广阔世界,不愿与我隐居度日,后来池冥就带走了她们。她们那时候年纪小,池冥又绝非细致之人,我放心不下,就时时去探望她们。我对阿云……心存倾慕,原想等她大一些知事了就向她提亲,却未料想她只将我当做半父半兄的亲人。后来她出任务遇到危险,偶然为谢殷所救,从此就一头栽了进去。她为此特意来找我,说此生非谢殷不嫁。她来找我,只因她害怕阿冥,却不怕我。她亦知此事只要我同意,阿冥便不会反对。……我又能以什么立场反对呢?那时候我不了解谢殷,听她如此说,只当他二人两情相悦,我便如她所愿替她劝诫池冥,却不料阿冥十分反对。我……大约还是存了私心,便也不再继续劝阿冥。只是我对于这俗世的牵挂原就只有她而已,经此一事,我自觉尘缘已断,从此便在我隐居之处带发修行,再未与他们互通讯息。这样过了几年,忽然有一日阿云来到我修行之处,她那时候……适逢产后身受重伤,情形委实太过凄惨,加之一来就昏迷不醒,我自然不能视而不见,便悉心照料她。这期间我收到芳踪被中原武林逼入绝境的消息,心急如焚,欲待阿云稍微好转便启程前去营救他。我照顾阿云七日,七日过后,她清醒过来,我却身中剧毒。”

他讲这段话,从头到尾语声平静神情淡漠,仿佛话语中讲述的一切都是与他无关之事。但其中的求不得之苦与被挚爱之人背叛的锥心之痛,哪怕过去二十年又当真能够就此看淡?

谢郁颤声道:“她要害你……难道你竟不知么?”

“想来封前辈就算对天下人设防,也不可能对令堂有所防备。”卫飞卿忽然开口,淡淡嘲弄道,“更能想见令堂为了骗取封前辈信任,怕是不惜重创自己,更编造出一个与令尊抛弃她有关的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故事。封前辈修行数年,只是面对一生至为牵挂之人,又怎会对此毫不动容?”

谢郁十指紧紧抠在地上,直抠得十根手指头鲜血淋漓,但这痛又岂能抵得上他心中屈辱与痛苦的万分之一?

卫飞卿所言,封禅既未承认也未否认,只道:“我身中剧毒,只是终究我还未死,我仍是可以去救芳踪的,哪怕爬也应该爬过去。然而——”他说到此,语声愈发淡漠,淡得几乎没有一丝生气,“她并不一刀结果我,而是用她的性命来要挟我。我若离开,她就死在那里。我为了芳踪,为了阿冥,为了八音,万死也无悔,然而我……我又岂能眼看她死在我面前?那与我亲手杀了她又有何区别?”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声音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抖动。

那是他用了整整二十年也还是未能磨灭的抖动。

那个时候杜云明明可以杀了他,她杀了她,他绝不会恨她。然而她偏偏选择了世上最残忍的方式来对他,让他亲身面对挚爱之人的背叛,让他自己选择违背自己昔年承诺,不去救比他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弟弟。

这才是他真正怨恨她的地方。哪怕过了二十年,哪怕对方早已化作一具白骨,也难以平息。

旁听众人都感受到他这丝彻骨的怨,谢郁更是失声痛哭。

封禅却忆起,实则他在当年便问过她关于这问题。当时她怎么回答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