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威尔顿的新年(第2/11页)

星期六早晨,在验尸官约定的验尸时间以前,县法院里就早已人满为患。埃勒里聪明地当上了最早一批来客,他的位置位于第一排,在栏杆后面。离九点还有几分钟时,验尸官斯台普吞本人现身;埃勒里迅速逮住他,并出示了一份由纽约警察局局长签名的电报,凭借这个芝麻开门的咒语得以进入放置安德鲁·范尸体的前厅。

“尸体情况有点儿糟,”验尸官呼哧呼哧喘着气,“毕竟我们不能在圣诞节那一周验尸,等于拖了整整八天……这段时间尸体一直存放在本地殡员的客厅里。”

埃勒里硬起心肠移开盖着尸体的布。这是一副令人恶心的景象,于是他又迅速把布盖回去。这是一个大个子的尸体,头不见了——只剩一个张开的大洞。

附近一张桌上放着男人的服饰:一套朴素的深灰色衣服、一双黑鞋、一件衬衫、短袜、内衣——全都沾着淡化了的血迹,显得又干又硬。从死者衣服里发现了一支铅笔、一支钢笔、一只钱包、一串钥匙、一盒揉皱的香烟、几枚硬币、一只廉价手表、一封旧信——就埃勒里所见而言,这些全都索然无味;除了几件物体上署有姓名首字母AV[3],和一封来自匹兹堡一家书店的信,写着寄给安德鲁·范先生之外,它们中似乎没哪样对此次检查有重要意义。

斯台普吞转身介绍一个刚刚进来,正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埃勒里的高瘦老头:“这位是奎因先生——这位是地方检察官克鲁米特。”

“谁?”克鲁米特严厉地问道。

埃勒里微笑着点头致意,然后回到审讯室。

五分钟后,验尸官斯台普吞开始用小槌嘭嘭敲了几下,人满为患的法庭顿时安静下来。迅速将常例的准备工作安排就绪后,验尸官传唤迈克尔·奥金斯站到证人席上来。

奥金斯笨重地沿过道走来,随之而来的是人们的耳语和目光。他是一个驼背的苍老农夫,皮肤被阳光晒成红褐色。他紧张不安地坐下,一双大手交叉相握。

“奥金斯先生,”验尸官喘息着说,“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发现死者尸体的?”

农夫舔舔嘴唇说道:“好的,先生。上星期五早晨,我开着自己的福特车进阿罗约。就在开近阿罗约峰时,我看见老皮特迈着沉重的脚步从山里走来。我捎带上他,然后开到了路的拐角,那……那儿就能看见尸体挂在路标上。应该是钉着,从手和脚的部位。”奥金斯的声音中断了,“我们……我们马上飞快往镇里去了。”

听众中什么人偷偷一笑,验尸官敲槌要求安静。“你们碰尸体了吗?”

“没有,先生!我们连车都没下。”

“好,奥金斯先生。”

农夫忽然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走回过道处,然后拿一块红色的大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嗯——老皮特?”

在法庭后方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一个奇怪的身影站了起来。老人长身直立,长着一丛浓密的灰色胡须和长长下垂的眉毛。他裹在一大团过时的旧衣服里,衣服破破烂烂,沾满污渍,还打满补丁。他踉跄着沿过道走来,满面迟疑之色,接着摇摇头,在证人席上坐下。

验尸官似乎被激怒了,“你全名叫什么?”

“嗯?”这老人睁着明亮的眼睛,摆出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凝视着旁边。

“你的名字!是什么——皮特什么?”

老皮特摇摇头。“没名字,”他说,“老皮特,那就是我。我死啦,我死了二十年啦。”

周围陷入一阵恐怖的寂静,斯台普吞迷惑不解地左顾右盼。坐在靠近验尸官讲台处的一位个头矮小、满脸警惕之色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好啦,验尸官先生。”

“怎么了,霍利斯先生?”

“好啦,”说话人大声重复道,“这老皮特已经疯疯癫癫好多年了——从他自山里突然出现以来就如此。他在阿罗约附近什么地方有间简陋小屋,每两三个月来一回,估计是要弄些捕鸟兽的陷阱。他对阿罗约的日常运作十分熟悉,是这儿的常客,验尸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