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情与淫秽242(第2/7页)

这是怎么回事?这不仅仅是性感召的问题,甚至也不是作者有意撩拨人们的性激动的问题。拉伯雷有时是有意为之,薄伽丘以另一种形式这样做了。不过我相信,可怜的夏洛蒂·勃朗特或《族长》250的女作者是无意刺激读者的性感觉的。可我却发现《简·爱》很接近色情而薄伽丘的作品倒似永远清新、健康。

前任英国内政大臣自诩为一个异常诚挚的清教徒,每一根神经都是阴郁的。他有一次对有失体统的书大为光火道:“有两个十分纯洁的年轻人,看了这样的书就搞起性交来!”那是他们的事!我们只能如此回答。可这个阴郁的英国卫道士却似乎觉得如果他们相互杀戮或厮打个稀烂倒更好。阴郁病!

那什么才是色情呢?绝不是艺术中的性感或性刺激。甚至艺术家有意唤起性感觉也算不得色情。只要他们坦诚,不隐晦,不耍花腔,他们的性感觉就没什么错。正确的性刺激对于人的日常生活是很宝贵的。没有它,这世界就是灰色的了。我很乐意让每一位都读一读文艺复兴时期的快乐小说,它们可以帮我们祛除不少现代文明病,即阴郁的自以为是病。

当然我也会依理查禁真正的色情作品。这其实不难。首先,真正的色情作品总是在见不得人的地方偷传,绝不会公开的。其次,你仅凭它一贯对性和人类精神的污辱就可断定它是色情作品。

所谓色情就是试图玷污性,这是不可饶恕的。举个最下流的例子吧,下流社会中传卖的绘画明信片,不少城市里都有出售。那种丑陋,简直令人发指。那真是对人体的污辱,是对活生生人际关系的污辱!他们把人的裸体弄得很丑陋、很下贱,把性活动搞得看上去丑陋、低下、令人作呕。

他们在下流社会中出售的书也是如此。这些书要么令人作呕,要么愚昧至极,让你无法想象除了智力低下的货色读、写这种书以外还有别的什么人会这样。

那些人们茶余饭后传诵的打油诗或从吸烟室里的出公差人那儿听来的肮脏故事亦是如此。偶尔也会有一个确实好玩的故事可以替他们挣回点面子来,但一般情况下这些脏故事只能是丑陋、令人恶心,那故事中的所谓“幽默”不过是玷污性爱的一种花招儿罢了。

现代人的裸体变得丑陋而下贱,现代人之间的性行为也是如此的丑陋和下贱了。这一点都不值得骄傲。这是我们文明的灾难。我相信,再也没有哪个别种文明(甚至罗马时期)把人的裸体贬到如此可鄙、如此下贱,把性玷污到如此可怕的程度。这是因为以前的文明并未把性驱赶入下层社会,把裸体画驱入厕所。

谢天谢地,聪明的年轻人似乎决心在这两方面改一改。他们正把自己年轻的裸体从老一辈郁闷和色情的下层角落中拯救出来,他们拒绝偷偷摸摸地谈论性关系。面对这种变化,阴郁的老一代当然是很悲哀的,这实在是一大改变,一次真正的革命。

可是,普通的庸人们却拼命要玷污性,那股子劲头儿之足实在令人瞠目结舌。小时候,我很爱想象,火车车厢里、旅馆或封闭车厢的吸烟室里那些个看上去体格健康的人们一定在情感上也很健康,他们对待性持一种健康、粗粝、自然的态度。全错了!全错!经验告诉我,这号儿普通人对待性的态度十分恶心,别有用心地意欲玷污它。如果这种男人与女人性交了,他会很得意,感到自己玷污了她,现在这女人贱了,比以前低下了。

只有这类人才讲些个淫秽故事,携带不干不净的绘画明信片,去看脏书。这些世俗男女构成一个庞大的色情阶级。他们像最厉害的清教徒一样仇视性,一旦有谁呼吁,他们总是充当安琪尔的角色。他们坚持说电影上的女明星应该是中性人,清白如洗。他们还坚持认为真正的性感总是由男女恶棍们表现出来的,是低级的欲望。他们发现提香或雷诺阿的画实属不净,他们也不愿自己的老婆和女儿看上一看这样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