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撒尼尔·霍桑与《红字》(第2/8页)

这种罪恶来自人的自窥与自我意识。罪恶与灭亡。肮脏的理解。

如今人们的确恨二元论。这可不好,我们是二重性的人。十字架。如果我们接受这种象征,那就等于接受了这事实了。我们自我分裂后自我作对。

比如我们的血液就仇恨被了解。所以我们才有巨大的隐私本能。

而在另一方面,人的头脑和精神又仇恨黑暗的血液力量:仇恨那全然黑暗的性高潮。的确,黑暗的性高潮会使头脑和精神变得一片混沌,把它们抛入令人窒息的暗流之中。

你无法逃避。

血液意识使理智意识黯然失色,使之销声匿迹。

理智意识使血液意识灭亡,它消耗血液。

我们都有这两种意识。这两方面在我们体内势不两立。

它们永远会这样。

这就是我们的十字架。

这种对立太明显,影响太大,它已波及最微小的事情。今日有文化、意识极强的人都仇视任何形式的“卑下”的体力工作如洗盘子、扫地或伐木。这种卑下的工作是对精神的污辱。“我一看到有人背着重负、干粗活儿,我几乎要哭。”一位有文化的女人对我说。

“一听你说这个,我就想揍你。”我回答说,“当我看到你那漂亮的脑袋里思想如此沉重,我就要揍你。这让我恼火。”

我父亲仇恨书籍,看到谁读书写字他就恨。

而我母亲则讨厌让她的任何儿子做体力活儿。她的儿子应该比那高雅得多。

她胜利了。可她先于父亲死去了。

笑到最后的人笑得最久。

我们所有的人身上都存在着肉与灵、血液与精神之间的对立。人的头脑为自己的血液感到“羞耻”。血液被头脑所毁灭,从而出现了苍白的脸。

眼下,理智和所谓精神占了上风。在美国尤其如此。在美国,没有人是依照自己的血性做事的。总是依照精神。在美国人的行动中,血液的化学成分被精神所减少。

当一个意大利劳工干活时,他的头脑和神经都进入休眠状态,只有他的血液在沉重地运行。

美国人做起事来从来不像在真正干什么事,他们在“忙”。他们总是在“忙”什么事。可他们从未真正沉浸其中,其血液意识并不活跃。

他们羡慕血液意识的自发冲动。他们想从头脑中获得这种自发冲动。“依照肉体的冲动生活。”他们叫着,可这叫声发自他们的头脑。乱了。

这仍旧是在试图进一步使肉体和血液理智化。“想想某块某块肌肉,”他们说,“让那儿松弛一下。”

每次你让头脑战胜你的肉体,你就会在某一处造成更为深刻、更为危险的情结或紧张。

可怕的美国人,他们的血已不再是血。一股病态的精神流。

堕落。

有太多的堕落。

夏娃吃了禁果,从此我们就落入了知识的陷阱。自我意识的知识。人的头脑从此第一次开始与血液作对。要理解,这等于把血液智识化。

这血非流不可。耶稣说。

流在我们分裂心灵的十字架上。

流了血,你就变得理智。吃肉、喝血,这是自食其身155,从而你就像一些美国人或印度教的信仰者一样变得十二分理智。即便吃掉你自己,天晓得你会获得多少知识,你会懂多少事情。

小心。别噎着。

很久以来,人已深信,他们可以通过理智和精神变得完美起来。他们极其相信这一点。他们在纯精神领域内可以获得无比的狂喜。他们相信纯洁、童贞和精神之翼。

美国人很快就拔掉了精神之鸟的羽毛。美国迅速杀死了对精神的信仰,但行动上依旧故我。他们在行动上仍有过之而无不及。美国人尽管内心十分瞧不起人的精神和意识,可仍然像使用毒品一样一直习惯性地鼓吹精神、博爱和了解。其实他们内心并不在乎这些。他们这样只是为了求得感觉,那美妙绝伦的爱的感觉,爱全世界。他们要的是了解,了解,了解,了解的感觉对他们来说如同坐在忽悠忽悠的飞机里。所有感觉中最漂亮的要算理解了。哦,他们理解得太多了,宝贝们!他们太会玩这种把戏了。纯粹是自傲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