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3页)

太监便叹气道:“唉,那咱家回去答话了,严大人多保重。”

严清鹤是真不想见皇帝,也不想见别人。他想好好想想。不是自怨自艾,是正视他逃避了许久的问题。

这回有表面的正当理由,他消沉得不加掩饰。这日晚饭便推说身体不适,不与家人一同用餐了。

严复良一听便冷下脸来,筷子“嘭”地向碗上一放,众人也便都停了筷。

严复良对身边服侍的丫鬟道:“去把他叫来。多大的事情,叫他这样要死要活的?”

严清鹤便被叫出来,向父母致歉问安,方准备落座,严复良道:“他不是不想吃么,那便算了。”

严清鹤只好站在桌边,看家人吃过晚饭。之后果然便被父亲叫去书房,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

严清鹤并不反驳,只是垂首听着,顺从地应承道:“儿子记住了,是儿子心胸狭隘了。”

严复良只以为是他长得太顺遂了,一时受不得这样的打击,敲打提点过也就不再多说,放他走了。

出了门却见严沧鸿也在廊下等他,严沧鸿问道:“最近怎么回事?心里不痛快?”

严清鹤只说:“多谢大哥关心,我没事。”

严沧鸿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他。严清鹤忍不住偏过头,道:“真的没事。”

严沧鸿见他不欲多说,便道:“我信你心中有数,别叫父亲担心。”

“我知道,”严清鹤说,“是闷得厉害了,我得空出去散散。”

他不能躲一辈子,他决定去见皇帝。

严清鹤其实有些忐忑,他就这么拒了皇帝,难道皇帝是说见就见的么?

但皇帝并没有为难他,反而微笑着,看起来还有些愉悦。

“朕有些累了,”皇帝说,“你能来陪陪朕,朕很高兴。”

严清鹤一肚子的话,就全都说不出来了。他只是沉默着不搭话,用来表示一点自己的不满。

皇帝并不在意他的无礼,温声道:“这几日生气了,是不是?”

皇帝像是在哄孩子,严清鹤只好说:“不敢。”

“不敢?”章颉说,“你明明有胆子耍脾气了,哪里不敢?”

严清鹤不喜欢耍脾气这个词,但如果他出言反驳,就更像是在耍脾气。

“朕知你难过,想说什么,今日但说无妨。”

“我……臣没什么想说的。”

章颉笑出声来,放下手里正在看的书。宫女前来为两人添了茶,严清鹤避开皇帝的眼睛,盯着杯上的冰裂纹出神。

章颉说:“朕早同你说过,想用你大哥的。原本你兄弟同朝,已是招摇;赵衡方墙倒众人推,你以为牵连的只有你?且压一压你,是要减你家的风头。世安,你当明白吧?”

“陛下对臣的任免,不是出于私心么?”严清鹤忍不住开口,“这样调动,可有过先例?陛下不怕有人议论?”

“有便有吧,”章颉道,“朕想再重用你,从哪里不是用?全是朕一句话的事情。”

“陛下要贬臣,大可把臣外放。哪怕到北疆,去岭南,让臣去能做事情的地方,好过……”

章颉眼含笑意,用满眼看孩子的包容宠溺注视着严清鹤,直把他看得说不出话,才道:“世安这是开的什么玩笑?”

章颉说:“你还年轻,以后路还远着。你想做实事,自然可以,不过且忍两年罢了——你明白其中利害的,当忍得吧?朕难道还能忘了你么?”

严清鹤感到一阵无力,胸闷气短,烦躁得有些恶心。他说:“陛下以为我是舍不得原来的位子么?是想来求个一官半职?”

“不然呢?”章颉说,“你想要什么?你同朕说出来,朕才好想办法满足你。”

他想要这一切从来没有开始。可能吗?他想要和皇帝的关系永远藏着最深处,想要皇帝不干涉他的生活,可能吗?

皇帝似乎有些失去耐心:“你不痛快,朕自然明白。朕不会亏待严家,日后也不会亏待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