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念奴娇(4)(第4/5页)

“都督,柏宫不动哇!”副将眯着眼,叹道,距离太近,压根用不到千里眼,对面大军脸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那行头,跟魏军一比,云泥之别。

斛律光想了想,凝视着大纛被风吹的风向,毫不迟疑的,扯起马缰,一跃而出,驰到水畔来回踱了两圈,观察半刻,把眸光一定,反手就把箭筒里的利箭一取,拉满长弓,对准柏宫大军连发利箭,无一例外的,中箭者穿膛而过,坠马而亡。

唯独最后一箭,因风力忽的加大,偏出一点,射中了对方的突骑帽,那人翻身下马,赶紧捧着个箭,交给了柏宫。

柏宫低头一看,这才发觉是一枝鸣镝,原因风声,盖过去了,于是,喊来副将田迁:

“能射出此箭的,肯定就是斛律金那老头的长子了,晏清源给他封过‘落雕都督’,小儿辈也敢如此猖狂,你去挫他锐气!”

说罢,冲着斛律光骂道:“我与你父尚是故旧,你怎敢来射我!又不敢过河,肯定是慕容绍所教,看你也没这个见识,滚回去吧!”

听得斛律光一下上火,颜面失尽,暗道慕容绍长我快二十,二十年后,怎知我不如他!这边漫想,田迁趁他不备,迅速搭箭,虽是逆风,可力道惊人,斛律光躲闪不及,身子一歪,就从坐骑上跌落下来,原是这一箭,直接射中了战马,倒地气绝。

奇耻大辱,就在眼前,斛律光难以忍咽,随即再换骏马出阵,这一回,借粗树之势,刚拉了弓,就听耳边一阵呼啸,暗道不好,果然背后一声长嘶,骏马轰然跌去,那枝翎羽乱颤的箭镞,深深嵌在了马颈子上,汩汩热血直淌,再无生机。

斛律光又恼又愧,不想柏宫手底竟也有神射手,自己竟只在下风,半点便宜都讨不到,无奈之下,只得深提一口气,冷静下来,在侧方疾驰而来的亲兵掩护下,一把揪住缰绳,翻身而上,迅捷逃回了阵中。

眼看情势极坏,众骑见都督竟毫无招架之力,士气顿萎,只能由着对面狂笑不止,尽情奚落,一从骑小卒赶紧飞奔朝谯城方向,将战况报与慕容绍。

小火盆烤的慕容绍一张脸,又黑又红,默默听了,似早有所料,枉自对主薄一叹:

“我这又该给大将军去书添堵了。”

主薄颇是无奈:“大相国在时,柏宫也不过以为雁行而已,几人能驭?大将军年轻,本就镇不住他,之前几拨都被打跑,想必大将军也不会太怪罪明公。”

果不其然,到了黄昏,消息就更糟糕了,一骑兵跌跌撞撞跑进来报:

“都督用火计不成,段瑁将军首级都被割了去,我军大败!都督携斛律将军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啪”的一声,慕容绍手里双箸应声掉地,看看主薄,本就成“川”的眉头,拧出个苦大仇深来:

“这回锐气可挫过头了!”

说完,一面命人出去接应,清点伤亡,一面命主薄备好笔墨,亲自挽袖执笔,事无巨细这么一写,心头发沉,自嘲摇首:

“我半生功名不显,此次,若不是不能一建奇功,就再没机会啦!”

邺城元会一过,晏清源照例在府里设宴,觥筹交错里,信使一入门,满眼睛的熙攘往来,是大将军家中的奴仆,正奔走于院中忙碌。等见到那罗延,把信一交,终于喘上口气,被带往热气腾腾的后厨,大快朵颐去了。

那罗延手里捏着信,一顿足,瞥了瞥坐上从容谈笑的世子爷,心里合计半天,虽不忍扫他的兴,还是得硬起头皮,顺着墙角,不大起眼地就来到了晏清源身边,凑过来,耳语几句,晏清源神色不变,噙笑应着众人递过来的打探目光,什么也没说,一撩袍子,窸窣起身出来了。

到了书房,才把信一撕,看完之后,面上再无笑意,把信朝火炉里一丢,注视着流丽火线一走,蝶舞纷飞的,好不凄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