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贺直哉(第2/4页)

“再去打几只来吧。”他说了。我便提议:

“还是一起上热海打野鸭去吧!”

福田君是打鸟、钓鱼、捕鲍鱼的高手,又打得一手好麻雀,我们常常输给他。去打野鸭,那意思也是上热海去看广津和郎 君,福田很高兴,马上同意了。

“下班公路车几点钟?”问了班车的时间。

“还有半小时,你先准备一下,我还可以去打一回鸟。”他说着,便把脚上的皮鞋换上水袜子,上后山去了。

约过了二十分钟,福田君回来了。我并没有听到枪声,以为他没有打到鸟,可是却带来了野鹁鸽、白头翁和黄道眉,鸟身上还带着体温,这是二十分钟内的收获。

我准备好了,等福田又把水袜子换了皮鞋,便一起下山,搭班车到热海去。

第二天,我发现空中那对野鹁鸽,只有一只在飞了。飞的样子也慌慌张张的,隔一段路,后面另有一只拚命赶上来。每天看惯了的,现在成了一只,一天中总有好几次在我眼前飞来飞去。那时我对一起吃了的竹鸡和白头翁倒不以为意,就是对福田君从别处打来的野鹁鸽也没有介意,可是,几个月来天天看惯的野鹁鸽,现在成了独自飞行,心里很不好受。打鸟的不是我,可是吃的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又过了几个月,我看见又有一对在飞,以为那野鹁鸽已找到了新对象,重新结婚了,觉得有点高兴。可是不对,这对是新搬来的,从前那只,依然孤零零地在飞。这情况一直继续到今天。

近来,又到猎季了。住在邻近的一位熟人,养着两头血统名贵的英国种赛特猎狗,常见他穿着猎装在近处出入。那猎狗虽挺厉害,可是狗主人打鸟的手段,倒是可以使鸟儿放心的。可怕的是那位穿水袜子的福田兰童君,四五天前,他又来了。

我对他说:“今年你可别再打了吧。”

“你是这样挂在心上么?那我把剩下的那只也替你收拾了吧。”

他笑着说了。对于鸟儿,他就是这样可怕的人。

兔子

这回,养了一只兔子,用槲树叶和竹叶喂它,以后杂草长出来,饲料就方便了。

从前,住在山科时,养过一次兔子;在奈良时,又养过一次,觉得养兔子也并不好玩。在山科是放养的,住在地板底下。院子里有很大的池塘,在池边的绿草上有四五只白色小动物在游戏,家里人觉得好玩。可是一到春天,近处菜地上长出许多蔬菜,那些兔子便从篱笆里钻出去,开始糟蹋起来,终于庄稼户有意见了,只好全送到别处去。因为是放养,可能恢复了它的野性,要逮住还很不容易。

在奈良时,厨房前有五六株青桐树,两边是土墙,另外两边张上了铁丝网,兔子便养在那里。好像在那里掏了洞生小兔子,挖开洞来看,弯弯曲曲的有四五尺深,洞底窝着四五只小兔,底下铺着草,母兔还揪下自己肚子上的毛,同草垫在一起,看母兔的胸腹,还露出红红的肌肉。光繁殖,也不想吃它,因此,放到春天的树林子里去了,其后再没有见过,一定是被人或狗逮住了。

现在养的一只,是这儿街道办事处在它刚出生时送给我们的。去年底,最小的女儿贵美子,提出要求:“我们养兔子好么?”

“养大了要吃的,如果答应这个条件,那就养吧。”

“可以可以……反正养熟了,爸爸一定不肯杀了吃的。”孩子一开头就打算好了。

“不,杀了吃,一定的。”

“好,没有关系。”贵美子笑了。马上做了一只木箱,又在餐室前打了一个木柱,用一块尺半见方的木板,做一个像盘子似的台架,架在上面。贵美子把小兔抱来了,大概刚出生不过几天的样子。

白天,把小兔搁在台上,到晚放进木箱,搁在门间的水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