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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子只是一味倾听,无以反驳。尽管男友这样讲,她还是觉得小寺康司的这些文字写得很好。

下坂从侧面瞄了一眼信子,从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对自己的话仍不以为然。而且她的眼睛里还有一丝和现在的话题毫不相干的戒备之色。下坂在心里琢磨,她的脸色这么难看,会不会是自己隐瞒着的事被她察觉了?

下坂将啤酒杯放回床头柜,用手把信子的脸转过来,将她的脸贴在自己脸上。信子散乱的头发摩擦着他的脸颊。她的发质很硬,又浓又密。

下坂解开信子的衣服,将手探进去。浆洗过的和服单衣早已被揉得满是皱褶,而被她抚平了的膝盖部分,现在被这个男人一只手从下摆处掀了起来。

“再来一次。”

说着,下坂将信子压倒在满是波浪般皱褶的床单上。

注意到晨报上的这则报道并告诉信子的是同伴安子。当时,信子正在房间里打扫卫生,安子拿着报纸,将这则新闻特别露在最外面,一路小跑着闯了进去。

“信子啊,不会是那个人吧?就是前一阵儿住在锦之间的客人。”

社会版的下面,有一则讣告。正文前还附有一张照片,边上是人名:

小寺康司(作家)

信子看到照片后不禁惊叫起来:“啊,是他!”

照片比他本人要稍胖一些,估计是在他身体状况好的时候拍摄的。长发梳得很整齐,眼窝和脸颊处的凹陷较浅,眉宇间也没有深深的皱纹,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柔和。

信子将视线转向了讣告的内容。

三月二日凌晨两点五十分,小寺康司因心肌梗塞医治无效,于东京都内新宿区的久留医院去世,享年三十九岁。三月一日半夜,小寺康司感到胸闷,立刻被救护车送进该医院。一个小时后失去了知觉。

小寺康司自昭和三十二年起开始发表小说,文风清新,作为青年作家而备受瞩目。昭和三十六年荣获×××文学奖,之后步入文坛,成为实力派作家之一。他的作品以自我体验为主要题材,表达了现代人内心的不安,其表现手法轻松潇洒而又含着一丝忧郁,广受文坛好评,同时对晚辈作家也产生了一定影响。遗体告别仪式将于三月五日下午二时,于其邸宅大田区田园调布×××举行。由其夫人智子女士主持葬礼。

心肌梗塞。

原来那人的心脏不好啊?信子回想起小寺康司那消瘦憔悴的脸庞。

毫无光泽的苍白皮肤,深陷的眼窝,消瘦的脸颊,尖尖的下颏,还有文弱的举止,这一切都是因为心脏不好的缘故啊?

难道是小说创作的辛劳让心脏受累,最终将他逼死的吗?小寺康司住在这旅馆时那张愁眉不展的脸在信子的眼前鲜明起来。

下坂一夫曾将芥川龙之介遗书中那句“一种莫名的不安”用在小寺康司的身上,难道小寺康司真的是因为惧怕新兴文学的兴起而在苦恼吗?信子不看文学杂志,不知道新兴文学到底是什么样子,但如果说下坂一夫写的那些东西有新兴文学的影子的话,她觉得小寺康司根本就用不着担心和害怕。仅凭那六张稿纸上的文字,就足以下这个结论。

那天从汽车旅馆里出来之前,下坂一夫不耐烦地将那几张抄件从床头柜上抓起来,塞进了上衣口袋,看他将那些文字批得一钱不值的样子,估计是准备将抄件给同人杂志的伙伴看,来嘲笑小寺康司吧。

小寺康司完蛋了,还在写这种陈词滥调。这说明他的没落只是时间问题。

信子似乎还能听到下坂如此说话的声音。

信子按报纸上刊登的小寺康司家的地址,给逝者的夫人发去了唁电。电文是照邮电局里的样本写的,不过信子的电文在为逝者祈求冥福的同时,也包含了她谢罪的心情。因为她不仅擅自抄录了那六页稿纸上的文字,还将它给了别人,让它被人用作嘲笑的材料,信子觉得十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