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痣(第4/5页)

“沈美琴和你一点都不配,要追她你应该先去学扭扭舞!”

若青虽然只是个小女孩,但却还颇具观察力。朱沂突然感到自己像个被遗弃者,孤零零地坐在这儿。“这不是我的世界,”他想,“美琴也不属于我的天地,我应该回到书本里去。”

站起身来,他一声不响地穿出了人群,悄悄地走了。出了空军新生社的大门,听不到那嘈杂的音乐声,又看到阳光普照的路面,和新生南路路边的两排柏树,他觉得身心一爽,仿佛摆脱了许多的羁绊,沿着新生南路,他安步当车地向前走,只是想享受一下那明朗的太阳和柔和的微风。他想起小周那种“派头”,突然有几百种感慨。“今日的青年分作两类,”他想,“一类就像小周那种,不问世事,没有志向,只知享乐和混日子,这只好叫做醉生梦死的浑浑噩噩派。另一类是读了一点书,就自以为了不起,不满现状,攻击社会及老一辈的人,觉得国家对不起他,崇拜欧美的一切,这种应该叫自大骄狂派。我们这一辈的青年,生在苦难的时代,长成在战乱之中,应该都磨练成一些不折不挠的英才,可是,事实并不然,这是社会的责任?国家的责任?还是教育的责任?”朱沂边走边想,忽然,他发现自己信步行来,竟停在康家的门口。

“怎么会走到这儿来了?”他对自己摇摇头。大学入学考试早已过去,若青已经不补习了。“去看看若青也好,这小女孩属于另外一种,纯洁得像张白纸,最起码,她可以使我获得安宁。”他停住,对自己微笑了一下,伸手去按门铃。

朱沂握着那张大专放榜的名单,觉得比自己考大学时还紧张,好不容易才找到师大艺术系,老天!这小丫头居然取上了!他长长吐了口气,一个暑假的补习功课,总算没有白费。接着,他不禁微笑了,他仿佛看到了若青那副得意的样子,可是,康伯伯呢,他还以为女儿报考的是甲组呢!“父母要干涉儿女的兴趣和志愿真是最笨的事。”他想。从椅子里站起来,本想马上到若青那儿去道声喜,继而一想,她家里今天一定充满了道喜的人,自己何必去凑热闹?于是,他照旧到公司去上班。下午,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他握起了听筒:

“我是朱沂,请问是哪一位?”

“朱哥哥,你看到报没有?”若青的声音传了过来。

“喔,恭喜恭喜,当然看到了!”

“你怎么不到我家来?”

“你一天听的恭喜声还不够吗?我本来准备留到明天再说呢!”朱沂笑着说。

“不行,你今天晚上来吃晚饭!”

“有别的客人吗?我讨厌应酬!”

“就是你一个客人,如果你要把自己算作客人的话!”

“OK!我下了班就来!还有一句话,你爸爸发脾气了没有?”

“爸爸呀!”对方的声音充满了懊恼,“他扯住我的耳朵说:‘你这小鬼以为暗算了爸爸,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花样了,只是不愿干涉你的志愿而已,可别把爸爸当老糊涂!’原来我忘了,那张甲组志愿表根本就放在爸爸桌上忘记拿走了!”

朱沂大笑着挂起了电话,使办公室里的人都惊异地回过头来看他,坐在他身旁一位同事笑着问:

“是不是沈小姐打来的?”

沈小姐?美琴?自从那次舞会之后,他没有见过她,他和她好像已隔在两个星球上一样。他很高兴自己能从这份情感中解脱出来,不,这不能叫“感情”,这只是一时的迷惑而已。

“给你一个情报,小朱,昨天我在电影院碰到沈小姐,和一个蛮漂亮的空军在一起。”那位同事又说。

朱沂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明天跟美琴在一起的男人该是谁?

晚上,朱沂走进康家的客厅,出乎意料地,若青并不在客厅中迎接他,倒是康老先生和老太太都在。康老太太笑眯眯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