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快艇

第二天一早我刚到办公室,便看见验尸报告躺在我的桌子上。我大致浏览一遍,看看里面说了什么,然后才坐下饶有兴趣地读起来。报告给出了贡特尔警员的验尸结果,抛开所有技术术语,上面主要说了几件事儿。首先,滞积在组织里的血液表明他死后曾脸朝下躺了几个小时——有意思,要知道在友谊火炬雕像旁发现他时,尸体的脸朝上。这或许代表这疯子午后晚些时分杀了贡特尔,之后便把他独自存到某个地方直到天黑。等他夜里重拾同志情谊,才将尸体搬到友谊火炬雕像旁。

报告花了数页篇幅详述贡特尔各个器官与四肢所受的创伤,合计总量与克莱因身上的差不多。当然报告没有推测结论;那么做太不专业,或许还有点儿太过乐于助人。但报告声明造成伤害的器物可能由钢材制成,拥有椭圆形的光滑打击面,约纸牌大小。我觉得那听起来很像某种大锤。

内脏受损情况再次验证了外部组织表明的信息:凶手竭力想让贡特尔尽可能多活一会儿,同时深思熟虑、手段残忍,仔仔细细地砸碎了他能想到的每一根骨头。听着就不像什么令人愉快的死法,然而再三思考之后,我发现自己根本想不出任何称得上愉快的死法——当然我也一种都没试过。这话可不是说我真去找过,就算是愉快地死又能有什么乐趣?

我迅速翻阅报告,看见有人用荧光黄在其中一页上做了标记。上面列着贡特尔胃里的东西,半数内容都被涂上亮黄色。我几乎可以确定这是德博拉干的。我瞅了一眼,无须高亮也自然看出了重点。贡特尔生前吃的东西与其他恶心的东西一起漂在胃里,包含玉米粉、卷心莴苣、碎牛肉和几种香料,香料主要是辣椒粉和小茴香。

换句话说,他和克莱因一样,最后一顿饭吃的墨西哥卷饼。看在这俩人的分儿上,我希望那卷饼真有那么好吃。

我刚看完报告,办公桌上的电话便响了。强烈的全视心电感应告诉我,这很可能是我妹妹打过来的。总之,我拿起话筒,说:“这里是摩根。”

“验尸报告看了吗?”德博拉一上来就责问道。

“刚看完。”我说。

“待着别动,”她说,“我马上过去。”

两分钟后她便拿着她自己那份副本走进我的办公室。

“你怎么看?”她找张椅子一屁股坐下,挥着报告问我。

“我不太喜欢这种行文风格,”我说,“而且情节似乎也很老套。”

“少犯浑,”她说,“再有半小时我就得去开通报会了,我得有料跟大家说。”

我有些烦恼地看着我妹妹。我知道她能降服全副武装的暴怒的可卡因牛仔,还敢威吓体形是她两倍的恶棍警察,可尽管如此,一旦要在两人以上的人群面前讲话,她就彻底歇菜了。但那其实还好,甚至还有一点儿可爱,毕竟偶尔瞧见她低声下气的感觉相当棒。然而不知怎么的,她严重的怯场问题竟成了我的麻烦,每次她出去抛头露脸,我都得帮她打草稿——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因为无论我帮她写多少好台词,最后她总会搞砸。

但她人都来了,这次还不远万里跑到我的办公室来,询问语气也算友好,以她的标准来看,所以无论我多厌烦,我都得伸出援手。“好吧,”我自言自语道,“与上个案子杀人模式相同,死者所有骨头都碎了,还有墨西哥卷饼。”

“那我想到了,”她突然插嘴道,“继续,德克斯特。”

“两起案子间隔时间也很有意思,”我说,“两周。”

她眨眼盯着我看了半天。“这有什么意义吗?”她问。

“当然有。”我说。

“有什么意义?”她急切地问。

“毫无头绪,”不等她俯身过来打我,我立刻补充道,“但两起案件的差别肯定也有某种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