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95号州际公路(第4/6页)

“不算完全隐身,”我说,“不过相当接近。”

“妈的就在游艇旁边,”她咕哝道,“肯定有人看见了什么。”

“除非他们都睡着了。”我说。

她没理我,只是摇摇头,像在瞄准步枪似的顺着树望向火炬,然后耸耸肩,继续走。“有人看见了什么,”她固执地重复道,“肯定有。”

我们一起返回火炬雕像,要是我妹妹没这么心烦的话,这一路的沉默本可以十分惬意。回到那里时,验尸员刚检查完贡特尔警员的尸体。他朝黛比摇摇头,示意没找到任何值得在意的东西。

“知道贡特尔在哪儿吃的午餐吗?”我问德博拉。她瞅瞅我,好像我刚刚提议说我们应该脱光衣服沿比斯坎大道慢跑似的。

“午餐,黛比,”我耐心解释道,“像是墨西哥料理什么的。”

她总算懂了,立刻走向验尸员。“验尸的时候帮我查一下死者的胃容物,”我听她说道,“看看他最近吃没吃墨西哥卷饼。”太奇怪了,验尸员看她的眼神竟没有丝毫惊讶。但我猜要是你跟迈阿密的尸体和警察一起工作的时间够长,确实很难感到惊讶。被人要求在遇害警员胃里找卷饼,也不过是日常工作之一,例行程序罢了。验尸员疲惫地点点头,德博拉则走去和杜瓦蒂谈话,剩下我自己原地摆弄手指,思考人生。

我想了几分钟,然而除了饿和这里没东西吃以外,什么深刻的事情都没想出来。我在这地方无事可做;根本没有飞溅出的血液,其他法医部技术员都忙着呢,就我一个闲人。

我不再看贡特尔的尸体,转而环视现场。几个偶然路过的食尸鬼依然簇拥在那里,像等着看摇滚音乐会一样在警戒线外互相推挤。他们盯着尸体,值得表扬的是,其中一两个竟在伸长脖子的同时,努力露出了惊骇的神色。当然,为了弥补无法靠近这点,其他大部分人都只是探身越过警戒带,用手机拍一张更为清楚的照片。很快网上就会到处都是贡特尔警员血肉模糊的尸体的照片,整个世界都会一起加入,齐齐装作惊慌失措。科技不神奇吗?

我四处闲逛,提些有用的建议,但和往常一样,似乎没人在意我深刻的洞察力;真正的专业知识总是得不到赏识。人们宁愿固守在自身的愚蠢里混日子,走远路,也不愿别人指出他们走错方向了——哪怕别人明显更聪明。

于是郁闷地在这里待到午餐时间过去一小时后,不受重视也没被重用的德克斯特终于耐不住无聊,搭车回到他的小办公室。要知道那里可有现成的工作等着他呢。路上我刚好遇到一名跟我顺路的警察。他很亲切,一心只想谈钓鱼的话题,我又对此稍有了解,所以我们相处得很愉快。他甚至愿意在路上歇一脚,等我去买些外带中餐。这真的是非常友好的举动,作为感谢我掏钱付了他买的那份鲜虾捞面。

与这位新BFF13道别后,我带着喷香的午餐坐到办公桌前,不禁觉得生活——这块羞耻与苦难组成的拼布——或许真有什么实际意义也说不定。酸辣汤超好喝,饺子鲜嫩多汁,宫保鸡丁辣得我都出汗了。我发现吃饱后我整个人都心满意足了,不禁怀疑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说我真的如此肤浅,只是吃顿美餐就满心欢喜了?还是说某种更深层次更险恶的东西在发挥作用?也许是食物里的味精在进攻脑内的愉快中枢,迫使我违背意愿感觉良好。

不管怎样,摆脱过去几周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乌云确实是一种解脱。我的确有些值得担忧的事情,但我有点儿过于沉湎其中。显然,一顿可口的中餐治愈了我。事实上,往垃圾桶里扔空餐盒时我注意到自己居然在哼歌。对我而言,这真是个令人惊叹的进步。这就是真正的人所拥有的快乐吗?源自一碗饺子?或许我应该通知一些国际精神健康组织:宫保鸡丁比左洛复14更具疗效。或许诺贝尔奖正为此等着我,至少我也能收到中国发来的感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