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篇 飞钱案 第十章 提辖、仆役、老铜工(第2/6页)

“嗯。每回冬天最繁难便是这一段。春夏只需要半个月,到冬天就得一个月。”

“那些河冰是汴河都水监的人来凿开吧?”

“嗯。都水监派两只船在前面破冰,我们跟在后面。每天只能行四五十里。”

“夜里呢?就泊在岸边?”冯赛问。

“嗯,这一路,人都不敢离船,歇卧都在船上。两个军头各带二十五个厢军,轮流守夜。”

“吃饭呢?”

“每船一个伙夫,就在船上烧煮饭食。连我也只能跟着一起吃,看着岸上酒肆里好酒好肉,也只好白吞口水。一路心都悬吊着,到了京城,交给左藏库后,才能睡个安生觉。这差事实在苦哇。”

“一路也不吃酒?”秦广河给杜赫满上酒。

“事关性命,哪里敢吃酒?”

“那今天就好生痛饮一回!”


皮二出了南薰门,一路向南,经过麦稍巷口,走到太学东门旁边的法云寺。这寺不大,平常并没有多少香客。皮二径直走进寺门,绕到寺后一座小院,一眼看见一个头陀正蹲在井边,拿着根棒槌正在捶洗僧衣,便笑着走了过去。那头陀名叫铁智,三十来岁,高颧骨,尖下巴。听到脚步声,他抬头一看,见是皮二,顿时慌张起来。

上个月,皮二来城南探望姑妈,他姑妈家就在这一带,和这寺隔两条巷子,那天天晚了,皮二就睡在姑妈家。第二天清早被报晓的铁牌声敲醒,醒来后那铁牌声却听不见了。皮二本没在意,但起来正吃着早饭,隔壁院子里忽然闹起来。隔壁那家在这一带算是富户,主人今早起来发觉家里丢了许多银器,一个个拷问家里几个仆婢,闹得又哭又喊。

皮二在这边侧耳听着,大致听明白原委后,忽然想起清早那报晓的铁牌声,自己被敲醒时,那声音就在院门外,之后,那铁牌声为何就断了?他忙问姑妈这一带是谁报晓,姑妈说是法云寺一个叫铁智的头陀。

皮二立即赶到法云寺,找见了铁智,将他强拉到僻静处,诈了两诈,铁智便招认自己和那富户家的一个婢女串通,里外照应,一起行窃,约了许久,今早才得手。皮二一顿唬吓,从铁智手中诈走了一大半银器。

“这一向没见你,又得了些什么财货?”皮二笑着问。

“自从那回之后,再不敢了。”铁智忙撂下湿衣服,站了起来。

“真的?”

“真的!”

“不信。不过我今天来是问你一件事,每天清早仍是你在这一带报晓?”

“嗯。”铁智目光惶怯。

“我要问的是上个月初九那天清早,你有没有见一个人到这一带来?那人大约二十七八岁,穿着极豪贵,骑着匹马。”

“上个月初九?已经一个多月了……记不清了。”

“记不清也得记清!快给我好生想想!”

“哦,哦!上个月初九……”

“人你记不得,他骑的马格外醒目,浑身油黑,只有前额一撮白毛。”

“这……这个我倒记起来了……”

“你见到那人了?!”

“嗯,那天清早,我刚走到麦稍巷,看见一个人骑着匹黑马走了过来,对,马上是个年轻富贵公子。那马浑身油黑,额头那撮白毛的确极醒目。”

“他往哪里去了?”

“他到了麦稍巷口,就转到那巷子里,本来骑得很快,进了巷子,便放慢了马速,往两边张望,像是在寻什么。”

“哦?他寻见什么了?”

“似乎也没寻见什么,随后便加快了马,往东边去了。”

“嗯……你以后若得了东西,敢瞒着不告诉我……”

“我真的再不敢了!”

“这样就吓到了?莫怕,每回得了东西,只要记着我,我不会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