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尼娜·法尼尼教皇治下发现的烧炭党人末次密会的详情(第2/12页)

窗户还开着,她悄悄溜了过去,躲在一扇百叶窗后面。屋子靠里有一张床,有人躺在床上。她的第一个动作是退回来,不过她瞥见一件女人袍子,搭在一张椅子上。她仔细端详床上的人,看见这个人是金黄头发,样子很年轻。她断定这是一个女人。搭在椅子上的袍子沾着血,一双女人鞋放在桌子上,鞋上也有血。不相识的女人动了动。法尼娜注意到她受了伤,一大块染着血点子的布盖住她的胸脯,这块布只用几条带子拴住。拿布这样捆扎,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外科医生干的。法尼娜注意到,每天将近四点钟,父亲就把自己锁在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去看望不相识的女人,不久他又下来,乘马车到维太莱斯基伯爵夫人府去。他一出去,法尼娜就登上小平台,她从这里可以望见不相识的女人。她对这个十分不幸的年轻女人起了深深的同情。她很想知道她的遭遇。搭在椅子上的沾着血的袍子,像是被刺刀戳破的。法尼娜数得出戳破的地方。有一天,她更清楚地看见不相识的女人:她的蓝眼睛盯着天看,好像在祷告。不久,眼泪充满了她美丽的眼睛。年轻的郡主眼巴巴直想同她说话。第二天,法尼娜大起胆子,在她父亲来以前,先藏在小平台上。她看见堂·阿斯德卢巴勒走进不相识的女人的屋子。他提着一只小篮子,里头装着一些吃的东西。爵爷神情不安,没有说多少话。他说话的声音低极了,虽说落地窗开着,可法尼娜仍听不见。没有多久他就走了。

法尼娜心想:

“这可怜的女人一定有着一些很可怕的仇人,使得我父亲那样无忧无虑的性格,也不敢凭信别人,宁愿每天不辞辛苦,上一百二十级楼梯。”

一天黄昏,法尼娜把头轻轻伸向不相识的女人的窗户,她遇见了她的眼睛:全败露了。法尼娜跪下来,嚷道:

“我喜欢你,我一定对你忠实。”

不相识的女人做手势叫她进去。

法尼娜嚷道:

“你一定要多多原谅我。我的胡闹和好奇一定得罪了你!我对你发誓保守秘密。你要是认为必要的话,我就决不再来了。”

不相识的女人道:

“谁看见你会不高兴?你住在府里吗?”

法尼娜回答道:

“那还用说。不过我看,你不认识我。我是法尼娜,堂·阿斯德卢巴勒的女儿。”

不相识的女人惊奇地望着她,脸红得厉害。她随后说道:

“希望你肯每天来看我。不过,我希望爵爷不晓得你来。”

法尼娜的心在怦怦地跳。她觉得不相识的女人的态度非常高尚。这可怜的年轻女人,不用说,得罪了什么有权有势的人,或许一时妒忌,杀了她的情人?她的不幸,在法尼娜看来,不可能出于一种寻常的原因。不相识的女人对她说:她肩膀上有一个伤口,一直伤到胸脯,使她很痛苦,她常常发现自己一嘴的血。

法尼娜嚷道:

“那你怎么不请外科医生?”

不相识的女人道:

“你知道,在罗马,外科医生看病,必须一一向警察厅详细报告。你看见的,爵爷宁可亲自拿布绑扎我的伤口。”

不相识的女人神气委婉温柔,对自己的遭遇没有一句哀怜的话。法尼娜爱她简直发狂了。不过,有一件事很使年轻的郡主奇怪:在这明明是极严肃的谈话之中,不相识的女人费了大劲才抑制住一种骤然想笑的欲望。

法尼娜问她道:

“我要是知道你的名字,我就快乐了。”

“人家叫我克莱芒婷。”

“好啊!亲爱的克莱芒婷,明天五点钟,我再来看你。”

第二天,法尼娜发现她的新朋友情形很坏。法尼娜吻着她道:

“我想带一个外科医生来看你。”

不相识的女人道:

“我宁可死了,也不要外科医生看。难道我想连累我的恩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