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是妖21

十年过去,已有白园弟子出嫁成婚,在娘家时,娘家人疼宠怜惜,可任由姑娘家做自己喜爱的事情,然而到了夫家,一切又是另一种模样。

闺阁里的姑娘是珍宝,别人家的媳妇却不一定了。

操持家务,上敬婆婆,下养小叔小姑,回到自己的院子还要侍奉丈夫。

若与夫君琴瑟和弦,日子还可能过得和美,但若夫君另有所爱,或者美妾成群,彼此相敬如冰,日子不是一般的煎熬。

要看着自己的夫君怀抱别家女子,要为夫君养育庶子庶女,甚至碍于家族,连和离都做不到。

如果一直以来受到的都是之前的宅院教育,虽觉心中苦闷,却并非不能忍耐,但白园弟子不同,她们学君子六艺,纵马游街,挥毫拨墨,活得热烈又恣意。

这样的她们,如何收敛起一身傲骨,去做端庄大方的正室夫人。

白寄霜神情淡漠,“前些日子,我一位学生与丈夫和离了,为此与娘家决裂。”

这件事,将她的白园又推至风头浪尖。但白寄霜担忧的并不是白园诸事,而是自己的做法是否有误。

她不认为古往今来数千年历史,不曾出现过与她产生相似念头的女子,但真正做了类似的事情的人,她还是第一位。

那么之前的女子为什么不做,是困于形式,还是不愿意去做?

“与其痛苦的煎熬一生,还不如从始至终都不曾清醒。”

白寄霜语气沉重,道出这一句话。

梅树簌簌,落下一地红梅,有几片落到穆清的发上,她伸指摘下一片在手中把玩,目光清明了然。

从来没有什么事是完完全全一帆风顺的,尤其是白寄霜在做一件前无古人的事情。

“你只是一时陷入了迷茫,”穆清直白点出了她现在的困境。

这个困境是白寄霜给自己的,她因女弟子们的遭遇而心生愧疚。

“有些人的确会过得很痛苦,”穆清声音冷静,“但一些人宁愿这样痛苦,也不想像前人一般困于内宅与一群女子争斗,只为一个不爱她们的男人。”

那样太难看了,穆清是无法想象自己去过那样的生活的。

她看向白寄霜,狭长美好的眸子带着期待与鼓励,却又一如往常的冷静,“对与错,要看你的内心。”

如果她只看到当下,那她自然会认为自己是错的;如果她看到了将来,看到了百年千年之后,看到了白园所引起的改变,那她就不会再认为自己错了。

杯中茶水饮尽,穆清朝她笑了笑,身影忽然淡去。

白寄霜坐在原处,神情怔怔,不知在想什么,雪在融化,梅林中越来越冷了,白寄霜手指探向茶盏,意外发现竟还是热的。

尽管满腹惆怅,白寄霜还是为这奇妙的手段惊诧了一瞬。

她以袖掩面,一饮而尽,明明是茶,她却觉得像是喝了杯酒,有些醉了。

梅林中,石椅旁披风堆地,惯来淡然优雅的先生趴在石桌上,不知是昏了还是睡着了。

“先生,先生,快醒醒!”

白寄霜从似梦非梦的幻境中醒来,眼神迷茫,“雅儿?”

唤醒她的人正是和离离家至白园的女弟子,也是引她陷入迷茫困惑的引子。

裴雅儿长裙曳地,广袖博带,一笑十分娴静,举止带着高门大户特有的韵味,让人完全看不出她是敢做下和离决裂事情的女子,“先生何故昏睡?”

白寄霜按揉了几下眉心,看了眼桌子上的茶盏,“我亦不知。”

茶盏与茶壶是一套,以裴雅儿的眼力自然认出不是凡品,也从未见过先生使用,再看摆在先生对面的那一只茶盏,便知先生方才是有客人在的。

她温柔一笑,并不多问,只道:“先生可有恙?”

“……应当是无的,”白寄霜语气并不十分肯定。

有便有,无便无,模棱两可的答案反而不能让人放心,裴雅儿面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