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拂夜奔(第2/28页)

“多谢道长援手!”

“这没什么。这帮胡狗成天耀武扬威,老道早就想揍他们。公子今天在酒楼仗义执言,痛斥昏君,为老民们出了一口恶气!老道真是佩服得很。就请公子到小观一坐,老道们自当奉茶,如何?”

李靖一看,这老道高鼻梁,卷毛。还说别人是胡狗,他自己也不干净。也难怪,自从五胡乱华以后,中国人的血统就复杂起来。自明清以后,中国关起门儿来,又经过好几百年严格的自交复壮,才恢复了塌鼻梁单眼皮儿。这是后话,李靖当然不知道。他听人家骂胡狗,心里不高兴。他娘是鲜卑,他祖母是东胡。从父系来说,他是名门望族,从母系来说,他的血统是大杂烩,不折不扣一个杂种。他不喜欢这帮老道,要自己回家,可是只觉得脸发麻,腿发软,天旋地转,正要栽倒,却被人架走了。

李靖醒来时,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躺在一张软床上,他听见旁边有好多女人在窃窃私语,急忙扭头一看,可不得了。那边端坐着一个老头,老头身后还站着十几个年轻姑娘。他“刷”地跳起来,扑到旁边茶几上,抓起一盆牡丹花,连花带土都抠了出去,把空花盆扣在自己隐羞处。这时忽听身后一声轻叹:“唉,可惜了好花。红拂,早知如此,就把它剪了下来,戴在你头上,让它亲近玉人之芳泽,也不辜负了花开一度。”

“干爷,话不能这么说,此花虽被弃在地,马上就要枝枯叶落,可是它的花盆却掩住了公子的妙处,救了他一时之急。红颜薄命,只要是死在明月清风之下,或是一死酬知己,那都叫死得其所。干爷,你不是这么教导我们的吗?”

“是呀?红拂,你若有意。就把你给了他。”

“干爷,你舍得呀?”

这会儿李靖走了回来,一手按住花盆儿,在床上盘膝坐下,气恨恨地说:“老头子,你胆敢绑架我!告诉你,要绑票儿你可找错了人!我李靖身无长物,只有一间破草房,房契还没带在身上。你是谁?”

“护花使者,聚芳斋主人。你们背地里叫我老混蛋,其实我是当世第一风雅人。老夫护国公、保国公、上柱国、东都五军指挥使、留守使、保民使、捕盗使、捉杀使、禁军都太尉,杨素便是。”

李靖大叫一声,只吓得三魂幽幽、七魄荡荡。他结结巴巴地说:“太尉在上,草民花盆在身,不能行礼。太尉拘捕草民,不知草民有何罪犯?”

“哈哈,老夫有一群干女儿急着要嫁出去。见到美玉良材,我就有点不择手段,你是我的乘龙快婿,只要行了礼,我就要换上称呼,叫你一声贤婿,怎么样?”

李靖头上冷汗直冒,他转转眼珠子说:“太尉,话不是如此说。强娶民女已是大罪;强掳民男,那可是罪加三等!当你女婿是送命的事儿,我可是不干。我也不配。我是地痞流氓,怎配那金枝玉叶?姑娘们儿,你们说是吧?我有癫痫病,犯起来腿肚子朝前,口吐白沫,我马上吐给你们看!”

杨素一看他要撒泼,连忙喝住:“你何必如此?既是不乐意,老夫不勉强。只是老夫在公事房见到一件公事,把它拿回家里来,要和你合计着办。”他击了两下掌,叫一声:“拿来!”

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从幕后出来,用托盘送上一张纸。李靖一只手抓过来一看,原来是他在酒楼上演说的记录稿,记得一字不漏,记录人是东京捕盗司押司计某,另有在场者六人签名,证明此记录准确无误。李靖看得手直抖。杨素冷笑一声:

“大庭广众之下,口出污言秽语,攻击圣上。这是大不敬罪,合当弃市!李靖,你要公了私了?”

“不用你来了,我他妈的自己了了!”他一把把纸塞到嘴里吃了下去,然后抹抹嘴边的墨汤儿说:“杨素,这回你没辙了吧?蒲东李,没有比,我们家是天下第六皇族。好多人在外当官儿。你要收拾我,非有真凭实据不可。可是真凭实据我已经吃了。没有现场记录,你要办我的案,可要小心朝廷的议论!快把我衣服还我,让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