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秀的天空(第4/6页)

她再一次找出了黎京生的照片,照片已经变得有些破碎,但往事仍一幕幕清晰地映在眼前。黎京生真是太不幸了,父母撇下他走了不说,就是自己也没有逃出人生的噩运。想到这儿,内心一阵剧痛,她真想大哭一场,为了黎京生、也为了自己。

后来,她终于下了决心,去北京看望黎京生。这个念头一出现,便不可遏止,自从锦秀和黎京生结婚后,她就想,自己该和黎京生画上句号了。她试图说服自己,不再去想黎京生,可事实上,有关黎京生的任何消息仍牵动着她的心,激起她内心的涟漪。直到锦秀和她有了那样一次谈话,她才决心试着去爱林建设。即使在和林建设交往的过程中,仍有意无意地把两个男人做着比较。此时,黎京生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内心,短暂的犹豫和彷徨之后,她又一次登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

两个人重逢之后,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半晌,黎京生才把锦春让进了屋。

锦春表情凝重地看着他:你该去住院了。

不祥的预感又一次在他的心里得到了证实,他嗫嚅着:我、我得了什么病?

锦春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说出“尿毒症”三个字。

他听了,顿觉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力气了,他慢慢地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我怎么会得上这个病呢?

他似乎在问自己,又似乎在问锦春。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忧戚。

锦春以一种不容置疑地口气说:你要住院,决不能再拖了。

他虚脱般地问:你这次是专门为我的病来的?

锦春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望向远处:锦秀不在,你身边应该有个人。

他听了,内心涌上一阵深深的感动,眼睛也有些模糊了。半晌,他才轻轻地说:锦春,我欠你们的太多了。

经过锦春和锦香的安排,黎京生住进了锦香所在的部队医院。远在德国的锦秀自然也知道了黎京生的情况,在黎京生住院半个月之后,锦秀回到了国内,长途飞行令锦秀看起来很憔悴。在这之前,她经常打越洋电话过来,问一问家里的情况,黎京生总是这好那好地宽慰着她,让她安心工作。她怎么也想不到,突然就接到了锦香打来的电话,说黎京生患了尿毒症。

锦香和武飞一同去了机场。锦香一见到锦秀就扑了过去,含着眼泪叫了一声:姐!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锦秀看见锦香的样子,积攒起的那点力气“倏”地就没了,她几乎瘫倒在机场出口,还是武飞把她扶住了。上了出租车,她才回过神来,问锦香:你姐夫的病很严重吧?

锦香含着泪,隐忍着说:姐夫已经是尿毒症晚期了。

锦秀猛地抓住锦香的手,神情激动地说:小香,你是医生,你姐夫的病就真的没有救了?

锦香没有说话,把头扭向了车窗外,她无法面对姐姐那双求救似的眼睛。

锦秀拼命地晃动着锦香的身子,一叠声地追问:小香,你说呀?

锦香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看着锦秀说:目前国内外的医疗技术都没有办法拯救晚期尿毒症患者,除非……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锦秀攥着锦香胳膊的手突然就松开了,目光痴呆地望着前方。

车里很静,只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和车轮碾过地面的沙沙声。锦香为了安慰锦秀,又说下去: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锦秀盯着锦香的脸,仿佛要用目光把她望穿。

锦香小声地说:除非换肾,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锦秀似乎又看到了希望,她再一次抓住锦香急切地问:换肾?换谁的肾?有肾吗?

锦香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几乎就等于没说,此时的她就是肾脏内科的医生,她到医院工作这么长时间了,只成功做过一例肾移植手术。那还是半年前,一个死刑犯人捐出的肾脏。目前,国内外的医学移植技术已经不是问题了,关键的是移植器官的匮乏。她这样说,只不过是安慰锦秀罢了。现在,面对锦秀一连串的逼问,她只能实话实说了:技术没问题,只是还找不到肾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