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17页)

“我们就要到了。”大卫说。

费伯向挡风玻璃外面望去,看到了一栋和露西的住所很相似的小房子。房子耸立于一座小山的顶上,那是费伯在岛上看到的唯一的山,其实也算不上山。房子很敦实,看上去蛮舒服。吉普车向它爬去,绕过了一片松树和冷杉。费伯想不通,为什么不把房子盖在树荫里。

房子旁边有一株山楂,上面星星点点溅满了雨珠。大卫把车停下。费伯看他打开折叠着的轮椅,并且从司机座上滑进轮椅里。费伯知道,自己要是主动帮他,他会不高兴的。

他们穿过一扇没有锁的木门,进到房里。迎接他俩的是厅堂里的一条黑白两色的牧羊犬。牧羊犬体形不大,头很宽,摇着尾巴,但没有吠叫。房子的格局与露西那栋一样,但气氛大不一样:这里光秃秃的,气氛阴沉,而且不太干净。

大卫引路进了厨房。那个牧羊工坐在一个老式的烧木柴的灶台旁,烤着手。他站起了身。

大卫说:“亨利,这是汤姆·麦卡维帝。”

“见到你很高兴。”汤姆很郑重地说。

费伯握了他的手。他身材矮胖,面孔像只旧的棕黄色提箱,头戴着一顶布制便帽,吸着一只带盖的石南根大烟斗。他握手很有力,皮肤粗糙得像砂纸。他长着一个很大的鼻子。他的苏格兰口音极重,费伯要费很大的劲才能听懂他的话。

“我希望我没有妨碍你。”费伯说,“我只是随车出来转转。”

大卫摇着轮椅靠近桌子:“我看今天上午咱们干不了什么啦,汤姆——只能四下看看了。”

“嗯。出发以前咱们先来杯茶吧。”

汤姆把浓茶倒进三个大杯子,还都加了一点威士忌。三个人坐下来,默默地喝着。大卫吸起一支香烟,汤姆文静地抽着烟斗,费伯确信,这两个人经常这样消磨时间:吸着烟,暖着手,却什么也不说。

他们喝完茶,汤姆把杯子放进浅浅的石头水槽里,他们便出门,坐进车里。费伯坐在后座。这一次大卫开得很慢,那只叫鲍勃的狗不大费力地在车旁跟着慢跑。显然,大卫对地形了如指掌,他信心十足地转动着方向盘,越过空旷的草地,没有一次陷进沼泽的坑洼。羊群的样子可怜巴巴的:它们的毛全都湿透了,有些羊挤在洼地里,有些靠在荆棘丛边,有些待在背风坡上,一点也没有心思吃草。连羊羔都乖乖地躲在母羊身下。

费伯正盯着那条狗。只见它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儿,然后一直向前冲去。

汤姆也在盯着看。“鲍勃发现什么了。”他说。

吉普车跟在狗后面驶了四分之一英里。车停下来时,费伯听到了海的呼啸——他们已经接近岛的北端了。狗站到了一个小峡谷的边缘上。他们下了车,听到了狗刚才听到的声音:一只羊在哀鸣。他们走到崖边,向下望去。

那只羊在下面二十英尺左右的地方侧躺着,随时都可能从陡峭的斜坡上滑下去。它的一条前腿别扭地抬着。汤姆小心地迈着步子下去,检查它的那条伤腿。

“今天晚上要吃羊肉了。”他向上喊说。

大卫从车里取下滑膛枪,顺坡滑给他。汤姆一枪结束了那只伤羊的痛苦。

“你要用绳子把它拽上来吗?”大卫叫着。

“嗯——要是亨利愿意下来帮我一把就不用了。”

“当然。”费伯说。他挑着路,下到汤姆站立的地方。他俩一人拽着一条羊腿,把死羊拉上斜坡。费伯的雨衣挂到了一棵荆棘上,差点没掉下去,他用力一扯,随着很响的一声,雨衣从荆棘上脱了下来。

他们把羊扔进车里,又开走了。费伯感到身上很湿,原来他几乎把雨衣后背全撕开了:“恐怕我把这件雨衣糟蹋了。”

“又不是故意的。”汤姆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