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蝉鸣逐风来(第4/6页)



  她只是默默,妆台上的栀子花开得正好,花的清芬驱散了香料焚烧后隔夜的沉郁气味,颇有清新之感。陵容叹息道:其实姐姐很知道皇上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为何还会失宠?

  我为她挽好最后一缕柔软的发丝,兀自微笑起来,因为我虽然知道,但是有时候却做不到。

  她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我,那么眉姐姐呢,姐姐知道的她想必也该知道,为何她也会失宠?

  我的眉峰轻轻蹙起,淡然道:因为她不愿意。

  陵容再没有问什么,她为自己择了衣裙穿上,敛容而坐,神色已经如常平静。临了,我道:你放心,无论什么事情总是会过去的。

  陵容很郑重地点头,忽然嫣然一笑,百媚横生。

  太平行宫的日子闲得有些无聊,连时间也是发慌,宫中的琐碎规矩在这里废止了不少。随行的妃嫔不多,惟有皇后、华妃、端妃、敬妃、欣贵嫔、曹婕妤、恬嫔、慎嫔、我和陵容这几人,曾经一同前来过的秦芳仪早已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亦无人再提起。

  许是许久没有新宠了,玄凌在行宫住了一个月后,纳了一名侍女乔氏为更衣,未几,又进封为采女,颇有几分宠爱。宫中年轻美貌的侍女们无一不是向往着有朝一日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并为此费尽心机。而由宫女成为宫嫔一列的,也往往不在少数,例如平阳王的生母顺陈太妃,从前就是针线上的宫女,再如从前的妙音娘子。

  这本是寻常不过的事情,亦不会有人太在意。而当曹婕妤告知我乔氏是华妃宫中的近身侍女时,我便留心了。

  曹婕妤道:华妃娘娘唯恐他日再度失宠,加之失去丽贵嫔相助,早已有心再培植人手。只是秦芳仪无用,华妃也不愿重用官宦高门之家的女子为己所用,怕日后分宠太多无法驾驭,因此选了这个乔氏。

  避暑用的水阁十分清凉而隐蔽,我弹一弹指甲问:乔氏是何等样的人?曹姐姐可曾留心。

  她微笑,展一展宽广的蝶袖,道:娘娘想听真话么?见我只是望着水面满湖碧莲,又道:华妃娘娘太心急,这次失策了。

  我哦了一声,微眯了眼睛,看她道:怎么说?

  曹婕妤道:乔氏虽然有几分小聪明,也有几分美色,不过却只是个庸才,不足以成大器。华妃娘娘想以她来分娘娘您和安小媛的恩宠,实在不算明智之举。

  我从来没想过区区一个乔氏可以与我们抗衡,我只是叹一声:华妃算是黔驴技穷了。

  曹婕妤的唇角凝着一朵若有若无的微笑,淡淡道:若在从前,她从不许身边有姿色侍女贸然接近皇上的,如今却……

  我笑笑,今时不同往日了。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了。行宫不比在宫中,我又因太后的训诫不敢在随意染指政事,因而汝南王的事终究只是能听到一星半点的影子,并不多。行宫的生活安遐而悠闲,又没规矩约束着,也就随心所欲许多。只当,是给劳顿的身心一点安详吧。

  七月的第一日,宫中举行夜宴。皇后居左,我与陵容并居右下,玄凌则居于正中,一同观赏歌舞欢会。酒正酣,舞正艳,玄凌派去慰问太后的使者已经回来,当即禀告太后身子康健。玄凌十分高兴,连连道:母后身体安康,朕亦能安心了。说着便要重赏为太后医治的御医。

  陵容含笑举杯,道:太后身体好转,皇上除了要重赏御医之外,还应该厚赏一个人呢?

  玄凌沉思片刻,问:是谁?

  陵容笑言:皇上忘了是沈容华一直陪伴悉心照顾太后的么?于是目视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