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死尸(第4/10页)

下田是警视厅侦察一科第四侦察室的人,也是负责侦察凶杀案的那须小组中最年轻的成员,在流浪汉被杀案件发生后,立即来到侦察总部。警视厅的刑警中,他头脑聪敏,总好蔑视来自基层的同事。可是,下田一见到年纪较大、个头略矮于他的太田,立即产生了好感,总部成立不久,两人就合伙办案了。

两人从池袋上车,乘西武池袋线电车去所泽,工地位于所泽市管辖的狭山。由于错过了乘车高峰,车内乘客寥寥无几。

“说不定那个受害人也有家属,他们还不知道他的死讯哩。”下田沉痛地喃喃说。

车内空座很多,有几个人却偏要站着,这个时候的电车里人少、悠闲。想到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在这悠闲的环境中去追查杀人凶犯,下田不由感到一种凄楚。

“衣衫是褴褛一些,可从他有件西服来看,死者失去固定住处时间不会太久。”太田想起死者的衣服。

“是呀,他没有带厚纸板和旧报纸。”

合同期满、失去职业而到处流浪的人,都是地舖硬纸板,身蒙旧报纸或塑料布睡觉。特别硬纸板,更是必不可少的“寝具”。

“说不定是出来做工后,回不了家而到处流浪的。”

“究竟是什么人,出于什么动机杀害了他?”下田自言自语地说。他转过脸来问太田:

“如果受害人是出来做工,回不了家,那么,为什么回不了家?”

“恐怕忍受不了折磨,丧失了生活的信心吧。凡是离家外出后下落不明的人,大都是厌倦了这冷漠人世的人。”

“很清楚,他是被社会所拋弃,四处流浪。可既然丧失了生活的信心,为什么还要到工地干活?”

“当然是为了混饭吃。”

“不,如果只是为了糊口,就不会去工地那种梱绑人手脚的地方了。去工地干活的人,大都想好好劳动,至少是想多挣些钱的人。那些厌世轻生的人,只要能填饱肚子,才不会去干活哩,光拣垃圾箱里的馊饭也能活下去。他却来到工地,而且是和朋友们一起来的。按小塚要吉的介绍,他还在工地呆了挺长时间。起码这期间他还有生活的勇气。”

“确实,他刚出来做工时还有所期望,后来就意志消沉了。”

“说得对。是不是在做工期间,发生了什么阻碍他回家的事件?”

“说不定这个事件导致他的丧生。”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电车已经经过所泽市,快到要下车的狭山丘站了。

狭山丘站位于恬静的武藏野风景区中心,这一带的住宅是在砍伐了杂木林后就地营建的。东京迅猛地扩展地盘,连武藏野这个地方也未能幸免,遭到劫难。不过,仿佛不屈服于狂采滥伐似的,这里还残留有充满生机的自然的美。

临时工小塚要吉所说的大幸建筑公司的宿舍,在武藏野杂木林的深处,得从车站朝狭山湖方向走十来分钟的路程。与周围宁静的田园风光不相适宜,新开拓的车站前面尘土飞扬,使人联想到西部剧①粗犷的布景。一座座小房排列在狭窄的道路的两旁。

注:描写开发美国西部平原的电影和戏剧。

两人向车站职员问完路后,朝狭山丘陵走去。先是路过一处加油站,随后是杂木林中的住宅区,这是职员东挪西借,好容易盖起的所谓“远方安乐窝”。这里距离东京都中心足足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所以职员们才有能力在这儿买地建房。想到这儿,两人甚至对正在肢解武藏野的履带式挖土机也都不那么反感了。

沿着柏油路向前走,又见一座象是工厂的建筑。过了工厂,路旁房舍渐稀,视野豁然开阔。转眼登上一座小桥,这便是“誓师桥”,新田义贞①曾在这桥头誓师。过桥向左,茶田里有条覆有浮土的白色小道,可能是路人鞋上的灰土,使得小道也显得灰白了吧。从额头簌簌滴下的汗水,落到鞋面上,划出道道条纹。时值晌午,盛夏的太阳如团火球高悬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