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阿黛尔(第2/3页)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接他的车到了。他没有拿走我的手机——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因为他的心思仍然在别的地方,忘了这回事。我如释重负。以防万一,我把它藏了起来,但我也许已经提早承担了足够多的风险。手机就留给别的时候吧。

“我们稍后再细谈。”他说着径直朝门口走去。他的话很虚伪。我们其实并不会谈话,不会谈论我们,也不会谈论那件事。他停顿了一下,回头看我。我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说,但他没有。

我们盯着彼此看了许久——曾经的恋人,如今的沉默无言的对手。然后,他走了。

我听到钥匙在锁底转动的声音,觉得自己被埋葬在了这所房子里。明白自己无法出去是种很奇怪的感受。长久以来,我没有如此无助过。要是着火了可怎么办?要是屋子开始燃烧,而我却睡着了呢?药物令我困倦。要是我把锅放上炉子煮,然后忘记了呢?这些情况他想到过任何一种吗?之前又不是没着过火。也许他认为这些天里我已经足够机智,可以自己逃出去。平心而论,要是我用心做的话,要打破这窗户轻而易举。

我沉默地站着,盯着玻璃,想着火焰,各种想法在我脑中运转。脸上的抽疼让我回到现实中。我吃了他给的全部药片,但我真正需要的是一些布洛芬。

我用水服下两片,然后下楼走进盥洗室,打开灯,在水槽上弯下身,从镜子里审视着我的脸。脸上的擦伤很明显,颧骨上高高肿起,肌肤被绷得很紧,轻轻一碰就令我畏缩。昨天晚上,那里还只是一块惹眼的红色,但今天它占据了我的脸颊。好在我的眼睛没有因此而睁不开。我敢肯定,这伤痕会在一周内消失。

我讨厌它。今天一早他对我扩大的瘀青表示了关心,但在我购买的东西开始送来时,这种关心就荡然无存,也就这样而已。我仍然不愿回答他与昨晚同样的刨根问底,他变得越来越生气。他想知道我去了哪儿,为什么他回家时我外出了,我都去做了些什么。

显然,我不能告诉他我究竟在哪里——我本来计划着要在他到家之前回去,可是我没把控好时间,这是昨晚的惨败中的另一个失误——但也许我应该告诉他点什么。我很享受凌驾于他之上的这一刻。也许我是被锁起来的那一个,但是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却锁在我的头脑中。我要留着它。不过,现在我独自一人,觉得筋疲力尽。

受伤的不光是我的脸。我的胳膊和腿也很疼。我的肌肉因为紧张而酸痛。甚至连我的肋骨都受了点儿伤。

我需要去洗个澡。我需要浸在浴缸里,抛开烦恼,好好思考一番。我慢慢走下楼,在自怨自怜的情绪里沮丧不安。在我放水的时候,我把他的衬衫从我们的衣柜里搬到了客房里的小柜子中。我把它们按颜色顺序挂起来,他喜欢这样子。我极尽轻柔地抚摸它们,但我不能再这样去抚摸他。我陷入了自我怀疑,觉得非常、非常孤独。

我从碗柜后面的鞋盒里拿出了我的手机,它藏在一双缎面的周仰杰[2]牌鞋子下面。然后我脱掉衣服,躺进冒泡的热水中。我把手机放在触手可及的马桶盖上。也许他会试图打电话给我。也许他会觉得对不起我。也许他会告诉我他想让一切好起来。它们都是毫无意义的念头。我们已经走得太远,回不了头。

我闭上眼睛,让水舒缓肌肉。我的心脏一直在悸动,以一种固定的节奏——这是他让我吃的某种药的镇定效果,带来了某种奇异的快感。在我快要迷迷糊糊地睡着的时候,尖锐的嗡嗡震动声惊得我直起身子。那是一条短信。路易丝发来的。我盯着屏幕。她从来不在周末给我发短信。

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