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青花罐,龙走纹(第3/23页)

  说白了,上头要维稳,不允许主动出击。最好是小老百姓先闹起来,和老朝奉打成一团,组织才好师出有名,过来收拾残局。这就跟香港动作片似的,主角永远都是孤军奋战,警察永远都得等到最后才到。

  我苦笑一声。原来算来算去,人家早就洞若观火。必须得让我孤身犯险,把局面搅浑,上头才好动手。怪不得方震平时纪律性那么强,这次却破例协助我们,原来跟药不是的友情关系不大,归根到底,还是高层默许的啊。

  我自以为藏得巧妙,闹了半天还是刘老爷子的一枚棋子。

  可现在人都没了,我能说啥?

  方震道:“现在刘老一去,老朝奉那边多少会放松警惕,这是你的机会,也是我们的机会。”

  “好吧,我知道了……”我的情绪有些苦涩,“对了,有件事得告诉你们,郑教授是老朝奉的人。”

  方震回答:“知道了。”

  这么重大的消息,他听起来既不兴奋,也不惊讶。我怀疑他们早掌握了郑教授的情况,所以才一直没让他进入决策圈。

  我把电话挂掉之后,下楼去找传真机。这大半夜的,可不太好找。好在我有证件,又用银钱开路,服务员收了贿赂,偷偷开了商务中心的门。很快那边传真过来几张纸,用毛笔手写的,笔迹苍劲,是刘老爷子的手笔。我带回到房间去,扭亮台灯,仔细阅读起来。

  在信的开头,刘一鸣说他最近忽有所感,恐怕不久于人世,有些话应该跟我交代一下。

  然后他讲起了民国的一段往事,说的是许一城带着他、黄克武和药来,阻止孙殿英盗掘清东陵。篇幅所限,细节不多,但从字里行间,我能感受到他对许一城由衷的崇拜。

  刘一鸣自己坦陈,那时候他对许一城无比崇拜,深信他才是能把五脉带上新轨道之人。许一城之所以能坐上五脉掌门之位,也是他暗中推动所致。

  这段往事我约略知道一点,不过听当事人讲起来,感触又不一样。

  说完东陵大案,刘一鸣的笔锋一转,又谈起了佛头案。刘、黄、药三人谁都不信许一城会这么做,积极维护,前后奔走。可让他们郁闷的是,许一城忽然性格大变,对自己勾结日人之事毫无愧疚,反而把刘、黄、药三人赶走。

  让他们三人态度发生剧变的,是庆丰楼事件。北京在东四有个饭店,叫做庆丰楼,是招待贵客的高级馆子。许一城被捕的前几天,他在这里有一场赌局,逼得一个叫楼胤凡的古董商人跳楼自杀,还把他的收藏直接交给了日本人。三人本来是帮许一城的,结果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从那之后,三人终于彻底失望,本来黄克武最为推崇许一城,结果变得最为憎恶。

  一直到我揭破了玉佛头之谜,他们心中才略微释然,了解许一城的用心。可是心结仍未去除,刘一鸣说他至今也不明白,为何许一城当初要那么做。他明明可以把玉佛头的事和盘托出,群策群力,何必拼命自污,把友人全部推开呢?在庆丰楼中,他为何举止如此诡异,生生要逼死楼胤凡呢?可惜刘一鸣说得很含糊,无从得知。

  刘一鸣最后说,也许除了玉佛头,还有其他什么事情,迫使许一城不得不忍辱负重。如果他当年足够聪明,看破此点,许家也不必承受那么多苦难了。刘一鸣写到这里,充满自责,说最近几年,梦里屡屡回到当年东陵,梦见许一城阻挡在陵前的身影,他这才下决心推动许家回归五脉,否则死后没脸去见许一城。

  草稿写到这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