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四、一粒花生米(第2/3页)

傍晚时分,车速慢下来了。周围开始有了喧闹的人声,那显然是城镇了。而后车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地方,只听见铁门“吱”的一声,开了,警车就这样开进了一个院子。接着,人们把他从车上拽了下来,就在一花眼之间,蔡先生明白了,这里是东平县的一个看守所。他们把他弄到东平来了,东平、西平,都是颍平邻近的县份。那么,他们把他弄到东平干什么?蔡先生想了想,突然明白了,这么说,他们主要是想隔绝他与外界的联系,他们也知道他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哇!于是,蔡先生就很平和地跟他们进了一道道铁门,来到了一个小屋子里,先是搜了他的身,而后让他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看来对他还是很客气的。过了一会儿,就有两个警察坐在了他前边的桌后,开始讯问了。这两个人都是从颍平来的,蔡先生跟他们是挂面熟悉,但并不认得。其中一个高个,看了他一眼,说:“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蔡先生说:“不知道。”

那人就说:“那我告诉你,这里是监狱。”

蔡先生“噢”了一声,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接着,那人就问:“姓名?”

蔡先生说:“姓蔡。”

那人说:“问你姓名?”

蔡先生很大气地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蔡花枝。”

那人笑了,说:“你怎么起了个女人的名字?”

蔡先生绵绵地说:“我是个残疾人……”

那人说:“好啦,好啦。年龄?”

蔡先生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忘了。”

那人说:“好好想想。”

蔡先生说:“究竟哪一年生的,我娘也忘了。”

那人用商量的语气说:“那就先不填吧?”

蔡先生说:“随便。”

那人说:“住址?”

蔡先生说:“颍平县弯店村人。”

那人说:“职务。”

蔡先生咳嗽了一声,正色说:“村长。”

那人说:“犯罪事实?”

蔡先生说:“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你们说书记要找我谈话,我就来了。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犯罪?”

那人说:“到现在,你还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蔡先生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那人说:“你们那个村是干什么的?”

蔡先生想了想,说:“种地的。”

那人说:“除了种地,还干些啥?”

蔡先生又想了想,说:“卖烟。”

那人说:“卖的什么烟?真烟假烟?”

蔡先生说:“烟都是地里种的,还有真假吗?”

往下,再问,蔡先生就不吭了。那人就说:“那你好好想想吧。”

就这样,只简单问了他几句,就把他带下去了。

以后,就再没有人问过他了。蔡先生在东平一关关了三天,在这三天里,蔡先生可以说是度日如年!他想了很多很多。他觉得,要是万一跟外边联系不上,那又该如何呢?于是,他把脑海里存的数字又重新滤了一遍,心里想,他就再等两天,要是再没人跟他联系,那他就不客气了!

然而,到第三天下午,突然有一个看守来到了关他的“号”前,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姓蔡?”蔡先生赶忙说:“是。”那人面无表情地说:“有人给你送吃的来了。”说着,就把一包花生米递到了他的手里。接过那袋花生米,蔡先生差一点掉下泪来,心里想,到底还是找到他了!就是这袋花生米给蔡先生点燃了希望。他闲来爱嗑花生米,这个特点,在干部群里只有王华欣一个人知道,也只有他才能把花生米送到他的手里。那就是说,他们还记挂着他呢!

为这包花生米,蔡先生感动得掉泪了。人到难处想亲人哪。在这种时候,有人给他送来了一包花生米,蔡先生能不感动吗?他想起他小的时候,娘时常给他破的一个谜:黄房子,红帐子,里头卧着个白胖子。他就猜呀猜呀,老也猜不着。有一年春节的时候,娘又让他猜,他还是没有猜着,娘就偷偷地剥了一个花生米塞到了他的嘴里,真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