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窄过道儿”(第2/6页)

临到盖的时候,“窄过道儿”并没有说什么。两家临着一道院墙,那院墙一扒,“窄过道儿”并没吭声。打地基时,“窄过道儿”还是没有吭声。一直等到地基打好了,要垒墙时,“窄过道儿”站出来了。“窄过道儿”说:“老德,你先别盖哩,你那墙垒得不对!”德顺说:“咋不对了?我这是老基老宅,咋就不对了?”“窄过道儿”说:“你多垒了一尺五。我一直看着呢,就看你咋垒。”德顺气了,说:“我这是老宅,我想咋垒咋垒,你管不着。”“窄过道儿”说:“我咋管不着?!我咋管不着?!你没留滴水,你得给我留下滴水!”德顺也不会说话,他只会说:“我这是老宅!我这是老宅!!”不料,说着说着,“窄过道儿”就冲上来了,她跑上去,“咕咕咚咚”的,三下五除二,就把刚垒了三尺高的墙扒了一个大豁口!人往那豁口上一坐,说:“你垒,我就叫你垒不成!”德顺简直气晕了,他骂道:“我操!这是明欺磨人呢!”说着,就像蛋儿一样滚上前去拽人。他不防,手里还拿着一把瓦刀呢。这时,只听“窄过道儿”高声叫道:“杀人啦!杀人啦!”接着又喊:“大孬二孬三孬,都给我出来,今儿个,他只要敢动我一指头,恁给我捋他!”说话间,“窄过道儿”的三个儿子,虎汹汹的,全都跑出来了。德顺一看,气傻眼了,嘴里说:“我操啊,我操!”大孬就说:“你骂谁哪?!”德顺说:“我骂我哪,我操!”事情就这样僵住了。

后来,村里有人给德顺出主意说,白天她不让盖,你就夜里盖。趁她不防的时候,你只管垒,只要垒起来,她就扒不了了。德顺就趁晚上偷偷地垒。谁知,“窄过道儿”一直注意着呢,只要一垒到三尺高的时候,她就跑出来了,又是“咕咕咚咚”给他扒了!垒了三次,扒了三次!最后一次,德顺气疯了,扑上去拽她,不料,刚到跟前,“窄过道儿”人利索,趴上去就咬!她这么一咬,德顺急了,伸手就去推她,一把推到了胸脯上。“窄过道儿”一下子觉得她被“流氓”了,顿时恼羞成怒,就那么死咬着他不松口,生生咬掉了德顺半个耳朵!

这么一来,事闹大了。德顺的半个脸都血糊糊的……呼姓人不愿意了。德顺的本家纷纷站出来指责“窄过道儿”。“窄过道儿”也不是善茬儿。于是,她跳起来哭喊着说:“不要脸哪,他抓我的‘蜜蜜’(奶子)!他抓我的‘蜜蜜’!”听她这样一喊,事情复杂了。王家的人也不愿意了。王家是本村的三大姓之一,本家人口众多。往上说,麦升爷弟兄三个,麦升爹兄弟四个,麦升又是弟兄四个。下边,于凤琴这一茬儿的妯娌们,生的娃子就更多了,枝枝杈杈的这么一分,势就重了。事情一闹起来,村街里就站了很多人,一半是王家的人,一半是呼家的人,各自手里都掂着家伙,虽然人们的看法各不相同,但立场是很鲜明的。就听两家人在对骂:

“狗!狗咬耳朵!!”

“驴!驴抓‘蜜蜜’!!”

这本来是邻里纠纷,如果呼天成在家的话,是不会闹到这一步的。可呼天成刚好去大寨参观去了,一去七天,等他回来的时候,德顺那半个耳朵已经成了风干的腊肉了。

呼天成一回到村里,先是有呼姓人推举出来的长辈万发爷出面找了呼天成。万发爷的胡子都白了,他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来到呼天成家,说:“天成,这事,你得管哪。你要不管,我就用拐棍敲你!”呼天成很和气地说:“万发爷,你放心吧。我管,我管。”接着,王家辈分最高的三奶奶也找上门了。三奶奶不但辈分长,还一手托两门,她既是王家的祖宗,又是呼家的姑奶奶呢。她是被人用架子车拉到呼天成家的。三奶奶一进门就说:“天成,王家的事,你要是不管,我可不依你!”呼天成就笑着说:“三奶奶,你这么大岁数了,来一趟不容易。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