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们抵达大本营的时候已快到黄昏了。

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我们领着六个吓得胆战心惊的夏尔巴人从冰川下去,来到19,800英尺的二号营地。检查营地后,发现那里并没有受损,看来雪人或者山怪并没有控制那里,然后还要帮助夏尔巴人拆卸营地,重新把帐篷、杆子、支柱装好,包括其中一个必须在三号营地使用的温伯尔大帐篷,还有三个较小的米德帐篷。最后,还得说服那些夏尔巴人,二号营地和三号营地之间的2.5英里的路程是安全的。结果,还是塞姆楚比那把大左轮派上了用场,他们在三号营地的亲朋好友还等着这把枪防身,这才说服他们回头往冰川走去。

在二号营地的时候,理查还叫那旺・布拉跟我们去了大本营,在目睹雪人袭击的人中,他是唯一的幸存者。在出发去一号营地和大本营之前,我们六个在二号营地乱糟糟的帐篷里使用了那个大普里默斯炉,煮了美味的可可当午餐。我们五个人这几天就没吃过这么热乎的东西,我们还煮了豌豆汤,吃了饼干、火腿、奶酪,用新鲜的巧克力当甜品。

下午3点左右,吃完午餐后,我确定大伙儿都想钻进二号营地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帐篷里,睡上一整天。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从二号营地下到仅有17,800英尺高的一号营地还有2.5英里,我们之前上山、下山的时候在槽谷中间插了竹枝当标记,这条路相对比较容易。但这个星期三,我们并没有走平时走的那条路,下山时,我们走的那条路比之前的长一倍,那条路位于槽谷上方崎岖不平的冰川侧碛上,紧邻冰川。横过大石头的高高冰川侧碛比平常沿槽谷的那条路要难行得多,但我们可不想这么快碰上一号营地的“怪物”,也不希望那些家伙从营地突然朝我们扑过来。我们希望在它们看到我们之前先发现它们。

不过一号营地并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帐篷里面空空如也,备用的吸氧装置和食物就跟前几天我们去往北坳之前放在那里时一样,藏得好好的。我们仔细查看了一号营地附近的雪地,试图找出奇怪的靴印,我在心里跟自己说,我们也可能是在找雪人的大脚印,但那里除了一直驻扎在一号营地的夏尔巴人不在之外,并无任何异常情况。我承认,在高海拔的地方折腾几天几夜后,我感觉17,800英尺高的地方,浓郁的空气让人觉得很顺畅。

从一号营地到仅有16,500英尺高的大本营还有最后3英里的距离,这次,我们仍然避开那条偏僻的小路,从那条小路下山不仅绕远,而且也让我担心。等我们抵达一道冰碛石脊时,那里距离大本营,横过一个低矮的山脊就可到达,除了那旺・布拉外,我们所有人不管有没有戴着手套,都握着卫瑞信号枪。跟我、J.C.、雷吉和帕桑手中拿着的德国信号枪相比,理查手中的卫瑞信号枪显得特别大。那旺则从二号营地拿了一把很大的切肉刀。

我个人倒希望理查带上那把该死的左轮手枪。

我们找了个所有人都可以挨着岩石山脊匍匐的地方,从那里可以俯瞰我们和大本营之间最后一块冰碛石脊。接着,我们用望远镜看着下面的营地。

“天哪。”让-克洛德小声说。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了,吓得手直哆嗦,差点儿把望远镜掉了。

大本营周围到处都是尸体。所有的帐篷都被撕碎,坍塌在地上,包括那顶最大的温伯尔帐篷和医务帐篷,就连周围低矮的石墙上的帆布也都被撕了下来。

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所有的尸体都已不成形。有一具尸体的头都没了,另一具尸体倒是有头,四肢也都完好无损,但里面的内脏全部扯了出来。远处的平原上,也就是冰冻的溪流汇成浅河的地方,秃鹫在两三具尸体上面盘旋。我们通过望远镜发现,最远端躺着的尸体穿着夏尔巴人的服装,但已经无法辨认,特别是低矮的云层像浓雾一样掠过地面,尸体在我们的视线里一片模糊。突然间,云层散去,血肉模糊的尸体惊骇地再次展现在我们面前。看到大本营血流成河,我脑海里只闪出一个词: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