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3页)

“我不知道,现在,我还不知道。我只是请了假。”德罗戈这样说。

“只是请假?”玛丽亚马上说,声音轻微颤抖,那可能是偶然之间透露出来的,或许是由于失望,或许也因为痛苦。但是,在他们两人之间确实已经有些隔阂,已经有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模模糊糊的帐幔,这个帐幔似乎永远不想退避。或许这个帐幔在慢慢扩展,在长时间的分离之后,这个帐幔一天天把他们分离开来,而他们两人谁也没有感觉出来。

“假期两个月。在此之后,或许我必须回去,或许到另外一个地方,或许就留在城里。”德罗戈解释说。交谈已经变得很沉闷,一种冷淡已经进入他的内心深处。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下午的阳光停在城市上空,鸟儿不再歌唱,听到的只是那架钢琴的声音,悲伤,一板一眼,声音越来越大,充满整座建筑,其中夹杂着一种顽强的挣扎,一种很难描述的意味,一种永远也说不清楚的意味。

“是米凯利的女儿在弹钢琴,就住在楼上。”玛丽亚说,她发现乔瓦尼在倾听。

“过去你也弹过这个曲子,不是吗?”

玛丽亚很优雅地转过头,好像也要听听。

“不,不是。这个太难了,你是在别的地方听到的。”

德罗戈说:“我觉得好像是……”

钢琴依然那样吃力地弹着。乔瓦尼盯着地毯上的那缕阳光,想起了他的城堡,想象着正在融化的积雪,高台上的水滴。山区可怜的春季,只有草地上的小小鲜花和青草割过之后微风吹来的香味才能显示出春天的到来。

“可你现在想要调离,不是吗?”姑娘问道,“过了那么长时间,你有权要求调离。那里一定很单调乏味!”

说到最后这几个词时,她有些愤怒,好像那个城堡让她感到痛恨。

“也许有点儿烦。当然,我更愿意留下来同你在一起。”这句令人难堪的话在德罗戈心里一闪而过,像使他鼓起勇气的可能一样一闪而过。这句话很俗,但也许这就够了。可是,突然之间,所有的愿望一下子熄灭了,乔瓦尼反倒难为情地想到,从他的嘴里说出这句话来该是多么可笑啊。

“噢,是的。”于是他说,“可是,日子过得飞快!”

又听到钢琴的声音了,可是,这一和弦为什么老是这样传来没个完结呢?这和弦是那么死板,没有什么装饰音,翻来覆去,同一个令人感到亲切的古老故事格格不入。他们谈到那个有雾的晚上,在城里的车流中,他们两个来到没有树叶的树下,路上空无一人。突然,他们都感到非常幸福,手拉着手,像两个孩子,不知道所有这些都是因为什么。他记得,那个晚上也有人在弹钢琴,钢琴的声音是从一家人家的窗口传出来的,里面有灯光。尽管那也可能是在不耐烦地进行练习,可是乔瓦尼和玛丽亚从来都不曾听到过这么亲切、这么有人情味的音乐。

“当然,”德罗戈以玩笑的口吻补充说,“那里没什么娱乐活动。但是,已经有点儿习惯了……”

在散发着鲜花香味的大厅里,谈话好像渐渐有了那么一点点诗意的忧愁意味,好像在友好地承认爱情的存在。“谁知道呢,”乔瓦尼这样想,“分离这么长时间后的这第一次见面不可能是另外一种样子,或许我们能够重修旧好。我有两个月的时间,因此,不能凭这一次就下结论,也可能她仍然喜欢我,很可能我不再回城堡去了。”可是,姑娘说:“真遗憾!三天后我和妈妈还有乔尔吉娜要出门,我想,我们一去就得几个月。”她想到这件事就显得很高兴的样子,“我们到荷兰去。”

“到荷兰?”

姑娘现在谈起这次旅行,非常投入,谈到同她们一起去的朋友们、他们的马、狂欢节期间的欢乐、她的生活和朋友,没有意识到德罗戈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