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3页)

“可是,”德罗戈反驳说,“在城堡门口,不是可以认得一清二楚吗?完全可以看清,小分队是下岗归来的自己人!”

特隆克居高临下地看着中尉,口气高傲地说:“中尉,这是不可能的。城堡有城堡的规定。没有口令,从北方过来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得进入城堡,不管他是什么人。”

“可是,”德罗戈被如此荒谬的严格规定激怒了,“可是,为新要塞设一个特别口令不是简单极了?那里先换岗,归来的口令只让军官知道,这样不是就可以了吗。这样一来,士兵们依然是什么也不知道。”

“是这样,”这位士官带着几乎是胜利的口气说道,好像他就在这个紧要关头等着对方的反驳似的,“这或许是个很好的解决办法。但是,那样一来规章就得改,需要有专门的法律才能改变规章。规章规定(他一字一顿地说):‘口令二十四小时内有效,从换岗起,到下一次换岗为止。在城堡及其附属建筑内只使用唯一的一个口令。’这里说得清清楚楚,‘及其附属建筑内’。讲得再清楚不过了。不允许有任何变通办法。”

“可是,在过去,”德罗戈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认真听,“过去新要塞是提前换岗,是吗?”

“当然是!”特隆克喊道。然后又改变了口气:“是的,先生。只是最近这两年才是这样。过去,情况非常好。”

这个士官不说话了,德罗戈吃惊地看着他。在城堡待了二十二年后,这个士兵的心里还能留下些什么?特隆克是不是还能知道,在世界上的其他地方还存在着不穿军装的成千上万个像他一样的人?是不是还知道,别的人在城里自由自在地游逛,夜里可以想上床睡觉就上床睡觉或者想去餐馆就去餐馆想去剧场就去剧场?不(德罗戈看着他,心里已经很清楚),别的人,特隆克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对于他来说,除去城堡和他的那些可恨的规章以外,其他任何东西都不再存在。特隆克再也不记得姑娘们如何发出甜美的声音,也不记得花园是什么样,河流是什么样,除去城堡周围那些稀稀拉拉的瘦小灌木丛之外,他不记得别的树木是什么样子。特隆克在观察,这不假,他在观察北方,但不是以德罗戈的心理在观察;他在盯着通向新要塞的小路、河沟和外边的山崖,他在巡视着所有可能存在的通道,但他看不到那些荒凉的悬崖,也看不到那块神秘的三角形平地,也看不到天上的那片白云,在就要黑下来的天空,那片白云在慢慢飘动。

就这样,在黑夜降临之际,德罗戈心头再次被赶快离开的念头占据。为什么不赶快离开?他在责备自己。为什么在马蒂的那些外交辞令和甜言蜜语面前让步?现在,只得耗费四个月的时间去等待,那可是漫长的一百二十天啊,其中一半的时间要在围墙上值岗。他感到,他身处另外一类人中间,身处陌生的土地之上,这是一个艰苦、吃力不讨好的世界。他看了看周围,又看到了特隆克,后者在盯着那些哨兵,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