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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使馆的王太钰早就在海关通道道口迎候了。可怜这位大使馆二等秘书,为了“请二月河来马”,他不知费却几多工夫心血,从办护照到签证——他知道我这上头是个笨盲人——都一一关心奔走,此刻已近午夜,也不知道他等候了多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电话朋友”,他不大像很修边幅的人,花格衬衣扎单裤里,脖子上挂着一个牌子,显见是外交官身份证,可以自由使用方便通道的关防。他与孙玉明是同学,老远就认出来,迎上来,热情地寒暄,帮我们提行李,打点物什,验证过关……一点也不“认生”,一点也不矜持,热情干练,动作麻利。冯先生和我一下子便喜欢上了这年轻人。大马华总的陈达真博士,《星洲日报》的几位记者、一群人,一时也记认不清这些朋友的名字,早已望眼欲穿地候在外边,捧什么宝贝似的把我们一行四人捧出了机场。又吃夜宵,又简单采访,直到午夜,我们才在金马皇宫饭店安置下来。

这是马来西亚豪富李金友先生的产业。事后我才知道,是李金友先生与胡大使商定约请我们。《星洲日报》,华总和李金友的绿野集团出资,胡正跃以特命全权大使的名义,共同邀我们来马。此时在紫翠交辉的金马皇宫饭店,只见到处是雕塑的马,外面被灯光和喷泉映着的,是几匹拖车跃腾欲飞的金色的马;大厅里水池旁,沙发座旁,壁间镶嵌,花盆架座,全都是马的行踪,马的影像。一望可知,马是这里的瑞祥,这里的图腾。引领我们的封富强先生是李金友的秘书。他介绍说:“我的主人爱马,这里是马的世界……”

金马皇宫是一家六星级饭店,外饰内修都是超一流的,初来夜分,但见到处火树银花,繁灯如织,周匝的环境蒙在夜色中甚是朦胧,都不很清晰。黑甜一觉醒来,窗帘拉开,我们顿时被外面秀丽景色迷住。啊!这里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平坦,绿得栽绒地毯一样的草地,闲适地站着几匹塑马,几个大人和孩子在草地上快乐地追逐嬉闹,斜坡草地下去,是湖,约两公顷的面积吧,湖中碧波摇漾,岸边绿树掩映。水湾环抱的各色楼阁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微微起伏的小丘岭上,有斜坡式、方顶式、罗马宫廷式的房顶,甚至也有红的,有蓝的,有白的,有紫的,也有灰色的,可见到我们中国的歇山式的。浓密的树木就在这些色彩各异的建筑中摇曳生姿。我站在茵茵芳草间,望着湖面美景,不禁神驰慨然,我们的建筑师怎么的便只懂得只晓得设计麻将牌、火柴盒、手机那样的楼?他们似乎是色盲,怎的总是认定了灰色?在旁陪我们的封先生指着远方:那是我们老板办公处,这里水面上去,我们又开发了更大的湖,更大的人工岛还没有办完,但产权已经定了……湖那边是别墅,再向北是水上超市,也是李先生的……我不禁暗自惊叹他的豪富,但眼前这用旧锡矿坑改造的人工湖,废矿土堆成的丘陵,在金马酒店四周景观的配置,没有相当的人文素养不可能办到。

按照日程安排,当日中午,我们驱车去大使馆拜会大使。沿途风景依然秀色可餐。封富强是一个很棒的小伙子,热情稳重,马来语、英语、华语都能操作自如,他介绍马来西亚人的收入、物产,介绍汽车拥有量,各个沿途地名的由来,与中国的渊源关联。口若悬河,几乎见到什么便说什么。我指着窗外一大片铁锈色石块顶标志房说:“穷人也还是有的。”他坦率地回答:“这是贫民区,我们的市政建设一时还不能解决。”从他那里,我知道了,这常年常青的阔叶林,叶子怎么更新换代;知道这国家平均两人便有一辆汽车,怪不得大道上几乎看不见行人;知道了“敦”、“丹斯里”、“拿督丹斯里”种种爵位,知道了马来本地人享受的种种优惠,华人在马来经济、政治诸方地位,华人为了生存,甘心承受种种苦涩而含笑和含泪的社会心境。汽车婉转在吉隆坡泛着热气的街道上穿行,悠然到了使馆区。封指着一带围墙说:“这是美国大使馆。有钱,怕死。‘9·11’以后加固了人防护,你看他们护得多结实,他们紧挨着伊拉克大使馆……”满车人神情贯注地听着,不知不觉地,已经进了胡正跃大使官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