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肖申克州立监狱(第4/11页)

这是数天来我说的第一句汉语。

“谢谢。”教授又从黑暗中探出头来,眼神就像一直胆怯的老鼠,“他过去了。”

“到底是谁?你所说的旧日支配者?”

“不,不能说,谁都不能说出他的名字。”

看着他骇人的眼神与语气,我也识相地闭嘴不再说话,随手关掉了电灯。

小小的牢房陷入死一般的沉默,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外,听不到其他任何动静,好像对面那个“教授”已凭空消失。

穿越荒漠的漫长旅行,早已让我疲惫不堪,却怎么也无法真正睡着。困顿的身体与警惕的心,就像两个人互相角力,在半梦半醒之间痛苦游荡。

不知过了多久,眼皮感到一阵亮光,慌张地睁开眼睛,只见铁栏杆外一道电光。

“1914?”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我下意识地应道:“Yes!”

手电光线又闪向另一侧:“教授?”

“在!”

对面床里清晰地传来“教授”的回答,原来他并非我的幻想。

电光转向外面的走廊,我才看清一个狱警的背影,接着响起模糊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午夜的监狱。

当我吁出一口气,听到对面的教授说:“Good night.”

“Good night.”

终于,黑暗彻底将我覆盖,塞入永无天日的地下,也许就此长眠不醒……

在肖申克州立监狱的第一夜。

很遗憾,我记不清刚才的梦了。

很幸运,虽然记不清梦,但我还活着,仅仅活着而已。

铁窗射入清冷的光,看着牢房的天花板,还有被分割的狭窄蓝天。

阿尔斯兰州荒漠的天空。

那么蓝,蓝得像我从未见过的大海,而我只是海底的一只生蚝,永远囚禁在贝壳之中,除非成为一道烤生蚝大餐。

从床上爬起裹上厚外套,踮起脚伸直右手,试图触摸那高高的铁窗。

“别费劲了!窗户有厚厚的玻璃,你一辈子都别想弄破它。”

这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急忙坐下来才发现,教授不知何时已穿戴整齐,在黑暗角落时盯着我。

“Good moming,我只是想看看天空,这里的蓝天真美,只是看起来太小了。”

“是啊,很美。”教授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露出雪白的尖利牙齿,“睡得还好吗?”

“哦,比想像中好吧。”

其实,我对于监狱最大的恐惧,莫过于同一个变态恶魔同屋。在看守所就每天锻炼身体,以防万一好以暴制暴,幸好那里的室友比尔是个前纽约白领。而现在这位历史系教授,看起来也弱不禁风——果然是典狱长送我的一份大礼,再也不必担心午夜噩梦。

铁门外响起沉重的脚步声,闪出一张黑人狱警的脸,恶狠狠地点名道:“教授?”

看到教授苍白的面孔后,狱警打量着我说:“你就是新来的1914?”

“是的。”

“和教授一个房间算你走运!”他用警棍敲打铁门说,“知道这里的规矩了吗?”

“知道了。”

黑人狱警嚼着口香糖说:“这里我是老大!给我乖一点,不然就惨了!早餐给你们!”

他将两个餐盒塞进来,之后继续前往下一间牢房。

打开餐盒还算不错,典型的美国饮食,基本不用考虑好吃,但足够你吃饱。

“每晚十二点,每天早晨七点,狱警查房送餐。”教授轻描淡写地说,“你会慢慢习惯的。”

是啊,我不禁悲从中来,反正要在这里待一辈子,总有一天会习惯的——也许就是明天,也许是很多年后老死的那天。

吃完早餐,教授变得异常沉默,埋头苦写他的笔记,似乎对面的我已变成一团空气。我没兴趣窥探他人文字,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铁窗外那方小小的蓝天。

八点,黑人狱警再度出现,收走餐盒打开牢门,向外撇了撇嘴说:“小子,放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