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此时此刻就是你最年轻的一刻(第4/26页)

我问:“她究竟是怎么问的,梅米?”因为妈妈根本不能说话。

“她说了她的名字。她说‘啊——喂——哇’。”梅米坚定地说。

“整整说了三个字?”我不太相信。再说,妈妈说的词听着全都像“阿维娃”。

梅米说她不想跟我争论这些,我们的当务之急是为八十五岁的妈妈策划生日聚会。梅米还没想好在哪里举办聚会。在这里?尽管妈妈住在这儿,但这里并不是她的家。去别处?妈妈的身体不知能否经得起折腾。梅米自然觉得换个环境聚会更好,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去博卡拉顿艺术博物馆,或者去米兹纳公园那个有早午餐的饭店,或者去我的公寓。“你的公寓实在太美了。”梅米说。

我说:“梅米阿姨,你真的觉得妈妈想要办聚会吗?”

梅米说:“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母亲更喜欢聚会的人了。”

我不禁怀疑梅米和我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我曾经问过母亲,她和爸爸过得幸不幸福。“他很会赚钱,对你和你弟弟也很好。至于幸福,”母亲说,“那是什么?”可以说,这是我第一百万次意识到,做一个女人的妹妹与做她的女儿是完全不同的经历。

我说:“梅米,你真的认为现在是办聚会的好时候吗?”

梅米看着我的神情,仿佛我是她见过最可怜的人。“瑞秋·夏皮罗,”她说,“任何时候都是办聚会的好时候。”

3

我和迈克还没离婚的时候,曾有一次开车到迈阿密大学跟阿维娃一起吃晚饭,她说她有件大事要告诉我们。拖延了好几个学期之后,她终于决定了要修什么专业:西班牙语文学和政治学。

迈克说,这个专业听上去很了不起。不过他对阿维娃总是一味宠溺,只有我才会问她毕业以后打算干什么,因为这个专业听着像是个花架子。在我脑海中,女儿仿佛永远住在她儿时的房间,不会长大。

阿维娃说:“我想从政。”她解释说,选修西班牙语文学是因为我们这一带赢得选举的人都说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至于政治学,她觉得这是明摆着的事。

“政坛可不是个清净之地。”迈克说。

“我知道,爸爸。”阿维娃说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接着她问迈克跟莱文议员还有没有联系。虽然莱文一家搬离我们隔壁已经有段日子了,但大约一年前,迈克为议员的母亲做了心脏手术。阿维娃希望能借这层交情谋得一份入门的工作或实习机会。

迈克说他明天就给议员打个电话,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凡是与阿维娃有关的事,迈克都会记在心上——她是爸爸的心肝宝贝。我总觉得“美籍犹太裔小公主”这样的称呼十分刺耳,但事实的确如此。总之,迈克与莱文通话之后,莱文把一位同事的联系方式给了迈克,于是阿维娃就去为议员先生工作了。

那段时间,我在博卡拉顿犹太学校担任副校长,这所学校招收从幼儿园到十二年级的学生。这个职位我已经做了十年,而那年秋天,我没有时常开车到迈阿密看望阿维娃,原因之一是有人发现我的上司——校长费舍先生与一名毕业班的女生有染。尽管那个女孩已经年满十八周岁,但是校长作为一名成年人,又是教育行业的从业者,还是应该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伊莱·费舍决意要保住自己的工作,信心坚定到了愚蠢的程度,他想让我在董事会面前为他求情。“你了解我的,”费舍说,“求你了,瑞秋。”

我的确很了解他,正因如此我才告诉董事会,他们应该立即解雇费舍。在他们寻觅继任者的同时,我成了博卡拉顿犹太学校的校长——第一个担任这个职位的女性,不过这其实也没什么。

费舍回来收拾东西的那天,我送给他一个奶油巧克力双色派。这既是一份请求和解的礼物,也是我用来探查他离职进展的借口,因为我想让他尽快离开我未来的办公室。他打开白色塑料袋,端起奶油巧克力双色派,扔飞盘一样朝我的脑袋砸过来。“叛徒!”他大声吼道。我及时躲开了。那个派是我在国王糕饼店买的——六寸大,口感很像法式小蛋糕。他可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