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留

当今至尊病重这个消息往外传开后,瞬间人心惶惶。驻北军部队里也受到影响, 尤其是在驻北军高层中, 有人与赵渊穆曾经结仇的情况下。

北边派出来的探子查到这个消息, 当即禀报回国。北边索虏人如今的天子姓宇文, 名焘, 和南边的皇帝赵雍不同, 宇文焘雄才大略,野心勃勃。一收到南边朝廷生乱的消息,他当即点兵, 亲自率军奔赴战场。

刚刚过完年,一年中最冷的时间还未过去。南人不比北人, 不擅冰雪天作战, 加上驻北军上下沆瀣一气, 贪腐严重,无论是粮食还是棉衣甚至是武器, 都偷工减料, 不堪实用。北人惊愕地发现, 比起几年前, 这回的驻北军竟然更弱了!

他们没费多少力气, 就在第一场战役中大获全胜。宇文焘带着北人在淮水边整顿休息,就在他打算带兵乘胜追击,再打第二场战役时,居然直接收到了驻北军中高层送过来的信笺。

驻北军中的老将朱元宾朱将军竟然直接带着部下投敌叛国了!

这个消息一传回去,举国哗然!人人不敢置信, 然而直接送到宇文焘手上,已经被索虏人占领的沧州城又让他们不得不信!

朱元宾叛国的消息对其余人打击非常大,多数人潜意识中对宇文焘以及索虏人生出畏惧,在对上宇文焘的军队时,士气低落者有,不战而败者有,乃至不战而降者亦有!

甚至连宇文焘本人都未曾料到,这回进攻竟然能如此顺利!

宇文焘带着他的部下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往往早上还在攻占这一座城池,下午便已翻过群山来到另一座城池前。送往建康的战报甚至都赶不上宇文焘前进的速度。

……

建康,皇宫,议事堂中。

短短三日功夫,赵渊穆已经消瘦得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他焦急地在堂中走来走去,望着被他召集过来的文武百官,忍不住又一次开口询问道:“诸位,眼下国难在即,诸位如果有何度过难关的法子,务必不要隐瞒,还请直言不讳!”

堂上众人,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赵渊穆见状,猛然转身,拿起多宝阁上的一只细颈瓷瓶,刚想往下砸,又突然想起自己如今身份不同,堂上这些人,也不是他的门客部下,而是朝中百官。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克制住自己,将细颈瓷瓶重新放回到多宝阁上。

“各位大人,如今已到生死存亡之时,各位有何想法,都请说出来。”赵渊穆转身,冲着这些人深深行了个揖,语气诚恳开口道。

坐在堂上,老神在在的庾思忠无意间与世家那边的老对头对视了一眼,顿时知晓,他们想法都一样,只是不想做这个出头鸟,主动提出来罢了。

然而,眼看着堂上僵持不下,想到正在江对面虎视眈眈的宇文焘和他手下的军队,庾思忠思忖片刻,终究还是冲身后人甩给了眼色。

正烦躁不安,焦急不已的赵渊穆忽然听到一声“殿下”在堂中响起。他蓦地抬头,眼眸里是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光亮,“方大人有何高见,快快说来!”

高见,谈不上。方大人想到自己马上要说的提议,心里苦笑了一笑。早在来参加议事前,庾大人便已带着他们这些人提前商量过一回了。最终商量出来的结果是——

“殿下。陛下与殿下等,身份尊贵,不容有闪失,如今索虏人隔江而待,虎视眈眈,来势汹汹,为了陛下与殿下等人安危考虑,臣以为,为今之计是由护卫护送陛下与殿下等人南下。”

方大人话音刚落,议事堂中忽然间声音全无,寂静得似乎能听到江对岸索虏人的呐喊声。

一片寂静之中,有人忍不住开口质问,“方大人!陛下与殿下等人的安危当然重要,那建康城的百姓们呢?!建康乃是大周国都,将建康拱手相让,大周国威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