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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再怎么说盐月先生对各家菜肴的味道了如指掌,那也只是一个食客的业余爱好罢了。饭馆的人看盐月先生是客,自然会夸他内行,其实心里都在冷笑吧。可怜的盐月先生却信以为真,充满自信地开起了小饭馆。地方又偏僻,生意做不起来是很正常的。

看来盐月先生确实没什么钱,真令人意外。想必是他以为舅父会一直好好地活着,所以把到手的钱都奢侈地花出去了。还有,他游玩的钱全由食品公司的交际费充抵,所以公司多半也是忍无可忍了。于是政治家一死,公司就像一直在等这天似的,立刻解雇了他。

电话里,盐月先生语声寂寥。那个豪爽的人如今却显得十分孱弱。我同情他,但光同情也不是办法。

沙纪说在我下午外出期间,速记员宫原素子来过,待了三十分钟后回去了。丈夫也放弃了自传,不再需要宫原小姐的速记了。沙纪告诉我,宫原小姐今天是从附近路过顺道来看望的,她对老爷的瘦表示了吃惊。比起朝夕相处的家人,丈夫的瘦在外人眼里更醒目。不管怎么说,我一定要让丈夫快点好起来。

——×日

最近我每隔三天会出一次门。虽然对不起丈夫,但这也是为了规划未来的生活。丈夫赋闲在家,两个人可不能坐吃山空。丈夫也很忧心,但由于我上次提过的那个原因,他不会说出口。我觉得他好可怜。

佐伯律师给我带来了值得一听的消息。首先是热海有一家旅馆要出售,他问我要不要买。那儿的老板正在沿海大街上修建宾馆,因为资金不够,所以想把以前的和式旅馆卖掉,出价非常低。不过这个事一旦泄露给热海的同行,脸面和信用都会受损,所以只有极少一部分内部人士才知道。佐伯先生认为,我这个情况买宾馆难,但日式旅馆倒是很合适。

打听了一下价格,是二亿二千万日元。我表示出不起这个价,佐伯先生便建议说:那我出一半,其实我是想自己买,但没有那么多钱。可是就这么轻易让给别人也可惜。和当院长的老哥商量了一下,老哥说他可以出一部分,这样加上他的钱我出一半,你也出一半,作为共同投资,你看怎么样?卖家有自己的特殊情况,必定会在要价上再打个折扣,佐伯先生问我能不能出一亿。别说一亿了,我手头上连一千万也没有。这个事就像做梦一样,从一开始我就没上心。佐伯先生一个劲儿地劝我:这个买卖非常适合你,你可以把那里改造成餐厅旅馆,再添加一些过去没有的特色,就足以吸引那些总是住着乏味宾馆的客人了。哥哥会介绍同行的医生和有钱的患者过来,而我以前的客户里也有不少社长级别的人,我会把他们带来。光是这些客人你就忙不过来了,绝对划算。

听着这些话,我也渐渐心动了。这或许比在涩谷的这块地上开素菜料理店好。开素菜料理店得在丈夫去世之后,离现在还远。又要把现在的住宅推倒,平整了地基后再建新房子,可谓工程浩大。而且还得像普通素菜料理店那样建造庭院,备齐各种器具,需要花很多钱。如果直接把热海的旅馆买下来,只需整修一下房间,购买新的家具即可。另一点是关于客人。我也不知道几年后才能把素菜料理店开出来,但就算开了,我也担心会不会有客人来。因为刚接了盐月先生的电话,我心里越发不安。相比之下,热海的旅馆嘛,佐伯先生是共同出资者,所以他会拼命带客人过来,那位院长也是。越是有钱的患者,越是经不起医生的劝,觉得对方是名医的时候,往往会倾向于投其所好。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医生和律师是非常相似的。律师在过去的案件中,为富人阶层的利益提供了各种服务。正如医生有信奉者一样,律师也有崇拜者。在律师的劝诱下,这些人会成为顾客。社长级别的人一到,自然就会成群结队地把公司或交际圈里的人带来。其中不乏挥霍公款者。光靠这个就能形成固定的客源。佐伯兄弟又是出资人,投入的热情自是非比寻常。素菜料理店的未来还是个未知数,总让人不安,而这个旅馆则具有安定性。我犹豫再三,最终决定听从佐伯先生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