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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鸡也似的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泽田君很任性吗?看不出来啊。”

“他本人一点儿问题也没有。这就跟一个健康的人被绑在床上似的,难免心情烦躁,肝火一个劲儿地上升,一点点小事就想马上大吼大叫,有时还会故意使坏差遣人做这做那。但如果面对的是护士就不能那么干了,所以我觉得是一种不错的试炼。”

“这个嘛……他是在向夫人撒娇啊。晚上一个人孤零零的,所以一看到夫人的脸,就更想那样了……泽田君,晚上给旅馆里的夫人打电话怎么样?光是这样也够解闷了吧。”

“医生要他晚上尽可能安睡,别让心脏累着,所以医院才开了安眠药。”伊佐子连忙说。可不能让川濑再多嘴。

“唔……是这样啊。”

“再说了,放电话机的地方离床有点远不是吗,现在还不能活动身子,一点点也不行。还是忍耐一段时间吧,听说再过十天左右,他就能坐起来或下床走路了。”

“是吗,那好,泽田君,你就再忍耐十天,要摒弃杂念、悠闲度日哦。”

信弘以慵懒的眼神做了回应。

“杂念”一词刺痛了伊佐子的耳朵。自己进病房之前,两人多半一直在嘀嘀咕咕,信弘怕是又对川濑说起了晚上会害怕之类的话;川濑叫信弘给夫人打电话,想必也是因为听了那些话。伊佐子瞧了瞧信弘,半睁着眼的他似乎也在看伊佐子。不巧的是,伊佐子处于逆光,加上睫毛的阻挡,所以看不清信弘的视线指向何方。枕上那堆花白、稀疏的乱发仿佛长在了尸体上,这多少也是因为信弘大张着嘴。今天的信弘,由于川濑的到来变得疲惫不堪。

护士进来准备给病人罩氧气帐。见此,川濑从椅中站起身来。

“明明谢绝探望,我还硬是挤进来了,真是抱歉。好了,夫人,我告辞了。”

没能给川濑上一杯茶。

两人转入屏风后面,只见接待室的桌上摆着一大篮水果和一束鲜花。

“这是社长和专务送的。”川濑弓着背说。他嘴里的专务是指阵容调整之后的专务吗?

“社长呢,本来也想过来探望,但听说这里谢绝探望,就没敢过来。他要我来看看情况,所以我就姑且来了一趟。啊,对了,可能再过一段时间比较好吧,技术部的那些年轻人也都想过来探望探望。”川濑语声微弱,透着一股辩解的味道。

“会长先生。”两人并肩步入走廊后,伊佐子问道,“请问董事会的阵容定了没有?”

鸡似的眼睛团团打转,干瘪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咳嗽。

“已经定了。不管怎么说,做决定就已经花了很长时间。拖得太久的话,外界不免会议论纷纷,传出奇怪的说法啊……对了,夫人,关于这件事……”川濑等护士从身边经过后,又续道,“我们希望你丈夫暂时先静养着。这是以社长为首的新董事们的一致意见。”

“所谓的静养,是指解除职务吗?”

并非没有预想到,但伊佐子的语调还是不由得尖锐起来。

“夫人,相比公司的事,还是你丈夫的身体更重要啊。如果一直在公司董事的位置上,他心里终归是放不下的,因为你丈夫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人。所以我们希望他放开工作,专心养病。这是久保田社长的心意。”

川濑动不动就搬出社长的名头。久保田是川濑任社长时一手带起来的,如果川濑有心保留信弘的董事职位,他应该会听从。哪知川濑却拿社长当枪使,给信弘的退职添加理由。川濑实在是不够朋友。社长没亲自来探望,想必也是因为执着于这一点。S光学榨干了信弘,派完用场后就像对待旧鞋一般把他抛弃了。信弘的技术研发,为公司的兴盛打下了基础,而约定让他当一辈子董事以示感激的不正是川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