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次谈话(第3/6页)

海岩:你吃得惯意大利菜吗?

吕月月:在这以前,我只在前门旁边的人人大酒楼的快餐厅里吃过意大利面条,我还从来没在这么贵族气的餐厅里坐下来点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点菜。餐厅的经理是一位金头发的老外,他把酒单送到我的面前,我浏览着那些陌生的酒名和标在后面的贵得不可思议的价格。我对潘小伟说我不会喝酒,潘小伟说你来一杯葡萄酒吧就算陪我。我点头说行。于是他替我叫了一杯我也记不住名字的意大利红酒。一位服务员在我面前的杯子里倒上冰水,我说对不起我不要这个。服务员看出我什么也不懂就略带轻蔑地提醒说:“小姐,这冰水是免费的。”这句话当然很容易使我难堪。潘小伟不满地瞪着服务员说:“对不起先生,这位小姐已经说了不要,请撤掉吧。”服务员这才点了一下头表示歉意,随后拿掉了冰水。

潘小伟显然已经明白了我对这种环境的陌生,我看得出来他是竭力想使我轻松下来。令我感动的是,他年纪不大却已经懂得在帮我摆脱尴尬时怎样不使我感到屈辱。他说吕小姐,如果你对吃的东西没有特别需要忌讳的话,能不能让我替你点菜。我说当然可以。于是他用很熟练的英语和那位黄头发的餐厅经理讨论怎么安排我们的饭菜。我的英语不好,大约只能听懂五分之一。他们说了好半天,餐厅经理喏喏连声地走了,潘小伟才坐正了身子看我。

“我给你要了一份意大利菜汤,头盘是一份田螺,主菜是扒大虾,你喜欢吗?吃扒虾应该喝白葡萄酒,所以我又替你要了一份白葡萄酒。”

我老老实实地说,我吃西餐很外行,不用那么讲究。

海岩:你们这边灯红酒绿,你们队里的人是不是还在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找你?

吕月月:是的,当时我并没把陪潘小伟一起离开亚洲大酒店看作什么了不得的事,因为我觉得从第二天开始,我天天要陪他出去。也可能是我没经验不懂规矩吧,王府饭店的这顿晚餐毕竟是计划之外的临时日程,我当时应该打电话向队里报告一下就没事了,结果队里找不到我们,弄得很紧张。他们后来好不容易根据出租车的牌号查到那辆车是北新汽车公司的,又让北新汽车公司呼叫那位司机,跟那位司机联络上以后,才知道我们去了王府饭店。那时候我们都快要吃完了。

海岩:吃饭的时候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吕月月:闲聊呗,他问小薛来着。

海岩:问什么?

吕月月:问小薛在亚洲大酒店是不是为了监视他。

海岩:他怎么这么没有城府,明着就这么问。

吕月月:小孩呗,其实他说话特别直,不像我们大陆的年轻人那么油。

海岩:那你怎么说?

吕月月:我说不是监视,是保护。他又问那你呢,是监视我还是保护我?我说都是。他问干吗要监视我?我说是为了保护。

海岩:快成绕口令了,他有没有夸你口才好?他不是爱夸女孩子吗?

吕月月:没有,他看着我,好像什么都明白似的,说:“我看,是为了一把小提琴吧。”

海岩:他直接说起小提琴,是想试探你吗?

吕月月:从我的感觉上,他还没有这个心计,实际上那小提琴跟他本人并没什么关系。

海岩:那你怎么回答他?

吕月月:我说,反正我不是为了我自己,要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不会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海岩:答得很妙。不过你这样答,他会不会觉得扫兴?

吕月月:是的,他有点懊丧,对我说:“你能陪我吃晚饭让我很高兴,我希望你也能高兴,而不是把它看作纯粹的公事。尽管我知道你陪着我对你来说,就是公事。”

我说:“你认为办公事就一定不让人高兴吗?你认为我今天不高兴吗?”